四月的晚风带着燥热吹进晨光书店，林晚星攥着手机的手却冰凉——父亲“病危”的电话像块巨石，压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沉。她站在柜台后，眼泪还挂在脸上，面前摊开的《文综主观题答题模板》被泪水晕得字迹模糊，脑子里反复拉扯着“回去”和“不回”的念头，乱得像团缠在一起的线。
“晚星！”书店门被推开，张磊的声音撞进来，他手里拎着两个热乎的肉包，看到林晚星通红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怎么了？哭成这样？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林晚星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她抓着张磊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张磊，我爸……我爸说他病危了，要做手术，让我回去……可我要是回去，复习就全乱了，高考怎么办啊……”
张磊赶紧放下肉包，扶着她坐在旁边的小凳上，又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你先别慌，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爸具体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
林晚星吸了吸鼻子，把父亲电话里的话断断续续说出来：“我爸说腰间盘突出犯了，站不起来了，镇医院说要做手术，要五千块……还说想我，让我回去看看……”她说着，又想起父亲沙哑的声音，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已经答应给我爸寄钱了，可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回去了，我的高考就完了；不回去，我又觉得对不起我爸……”
张磊皱着眉，沉默了几秒，然后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晚星，你先别冲动。你只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家里的具体情况，万一……我是说万一，情况没那么严重呢？或者有没有可能，你妈他们是想让你回去，故意把情况说重了？”
林晚星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母亲以前就总用各种理由让她寄钱，有时候说弟弟要交学费，有时候说家里要修房子，可她每次都没怀疑过——那是她的家人，她怎么能怀疑他们？
“不会的吧……”林晚星小声说，心里却有点动摇，“我爸从来不会骗我，他说站不起来了，肯定是真的……”
“我不是说你爸骗你，”张磊赶紧解释，“我是说，镇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说不定你爸的情况没到‘病危’的程度，只是需要手术而已。你现在只听你爸一面之词，不知道具体的病情，也不知道手术是不是必须马上做，这时候回去，太冲动了。”
他顿了顿，又说：“你想想，你要是现在回去，至少要耽误半个月，复习计划全乱了，今年考不上，明年还得重新来，你甘心吗？而且你就算回去了，除了照顾你爸，也帮不上别的忙，手术费你已经答应寄了，不如先确认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林晚星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张磊说得有道理，她确实只听了父亲的电话，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她还是担心：“那我怎么确认啊？我又不在老家，我爸也不会跟我说谎……”
“你可以再给你爸打电话，问问具体的情况，”张磊说，“比如医生说手术什么时候必须做？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还可以问问邻居家的阿姨，让她帮你看看你爸的情况，这样你就能知道到底要不要回去了。”
林晚星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光——她怎么没想到呢？可以找邻居阿姨帮忙啊！邻居王阿姨跟她家关系好，以前她在家的时候，王阿姨经常帮衬着她家，要是问王阿姨，肯定能知道真实情况。
“对！我可以找王阿姨！”林晚星赶紧拿出手机，翻找王阿姨的电话——那是去年父亲给她的，说要是有急事找不到他，可以找王阿姨。她之前一直没打过，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可手指刚碰到拨号键，她又犹豫了：“要是王阿姨说我爸情况真的很严重，怎么办？我还是得回去啊……”
张磊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就算情况严重，咱们也能想办法。你先打电话确认，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一起想办法。”
林晚星看着张磊真诚的眼神，心里踏实了很多。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王阿姨的电话。
“嘟……嘟……”等待的忙音像鼓点，敲在她的心上。她攥着手机的手，手心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喂？哪位啊？”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王阿姨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乡音。
“王阿姨，您好！我是晚星，林晚星！”林晚星的声音带着紧张，“您现在方便吗？我想问问我爸的情况……”
“晚星啊！”王阿姨的声音一下子热情起来，“你怎么想起给阿姨打电话了？你爸啊，他没事，就是腰老毛病犯了，昨天去镇医院看了，医生说要做手术，不过也不是急得不行，说可以等几天再安排……”
林晚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又瞬间提了起来——没事？不是急得不行？那父亲为什么说“病危”，说“快不行了”？
“王阿姨，您说我爸没事？”林晚星不敢置信地问，“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快不行了，让我回去……还说要五千块手术费……”
王阿姨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哎，你爸也是没办法。你妈这几天总跟他吵，说你弟要交资料费，家里又没多少钱，想让你回来帮衬着，顺便寄点钱。你爸知道你在准备考试，不想耽误你，可架不住你妈天天说，只好跟你说严重了点……其实你爸的腰虽然要做手术，可医生说了，晚几天也没事，不影响的。”
林晚星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原来父亲是被逼的，母亲又在背后催着要钱，还让父亲骗她……她想起自己刚才的焦虑和内疚，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委屈。
“那……那我爸现在怎么样了？”林晚星哽咽着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你爸挺好的，现在在家歇着呢，你妈在厨房做饭呢。”王阿姨说，“你要是担心，就给你爸打个电话，跟他好好说说，让他别着急，手术费你要是方便就寄点，不方便也别勉强，我跟你叔也能帮衬点。”
“谢谢您，王阿姨，”林晚星抹了把眼泪，“我知道了，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