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帅还在中军帐等你。”
燕无歇侧身让开道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刀鞘,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习惯,语气里的期许藏不住。
“他性子急,当年驰援黑风口,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提刀冲阵,今儿却愿意为你多等片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云许紧攥的剑柄,补充道:
“这些军规,往后你若是接了都统之位,得比旁人更严。”
“北凉军的都统,不是帅帐里的椅子,是弟兄们背靠背时,能把后心交出去的靠山——要带他们守疆土,要让他们顿顿吃上热灵米,更要为那些死在腐军手里的弟兄,讨回公道。”
陆云许郑重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校场的喊杀声还在风里飘,方才粮仓石柱的勒痕、通敌者土堆的枯草,此刻都成了沉甸甸的分量,压在心上却格外踏实。
他跟着燕无歇往前走,玄色衣袍扫过青石板上的细小沙砾——
那是北境战场的沙,沾过袍泽的血,也沾过敌寇的骨。
中军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帐前那道玄甲身影,像座立在风沙里的山。
风卷着玄色军旗猎猎作响,“将不畏死,卒不惜命”八个朱砂字拍在两人脸上,带着凛冽的力道。
宁无尘就站在旗旗下,玄铁战甲穿在身上,没披披风,也没挂任何彰显身份的玉佩,只一身久经沙场的沉凝。
甲胄被岁月磨得发亮,阳光照在上面,能看清每一片甲片边缘的细碎划痕,那是刀劈剑凿的印记——
有的浅,是格挡时蹭到的;
有的深,几乎穿透甲片,是当年为护粮队硬接敌将一击留下的。
甲缝里嵌着北境特有的粗沙,混着些暗红的泥土,肩甲上溅着的血珠还没干透,顺着甲片的纹路往下滑,坠在青石板上,砸出一点暗红的印记,像朵刚落在战场上的红梅。
他面容刚毅,下颌线绷得很紧,眉峰斜挑如剑,眉心因常年在沙盘前推演战事,凝着一道浅浅的褶皱,比刀刻的还深。
眼神是沉在寒潭里的光,不起波澜,却能穿透人的心防——
陆云许甚至觉得,对方已经看透了他西线的伤疤,看透了他丹田内的八色金丹,也看透了他藏在眼底的冤屈与执念。
没等陆云许开口,宁无尘左手垂在身侧,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甲片的一道深痕,那道痕磨得有些光滑,是他最常摸的地方——
当年就是这道伤,换了三名新兵的命。
“陆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