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六楼的死气,是能渗进骨头缝的。这座墨灰色塔楼戳在军营西北角,墙皮卷着边往下掉,露出里面发黑的砖石,乌绿的青苔爬满半面墙,沾着夜露,滑腻得像腐肉。
每扇窗户都透着昏黄的光,晃悠悠的,像濒死者散了神的眼,风一吹就颤。
守卫本就稀松,楼长和管理员把“不做不错”刻进了骨子里,夜间值守不过是摆样子——
门口那两个打盹的卫兵,早被陆云许用昏睡针撂倒在柴堆后,软得像两袋烂棉絮,楼内更是乱得扎眼,走廊地上堆着发霉的旧被褥,墙角结着蛛网,连油灯都蒙着层灰。
陆云许足尖点地,像沾了棉絮似的,悄无声息潜入一楼值班室。
刚推开门,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就撞过来,混着石壁的霉味,呛得人鼻腔发疼。
昏黄的油灯下,南六楼楼长瘫在吱呀作响的酸枝木椅上,粗布袍子敞着怀,油腻的胸膛上沾着酒渍,顺着松弛的赘肉往下淌,腰带松垮垮挂在胯上,坠得裤子歪到一边。
脚边堆着七八个空酒坛,泥封碎了一地,他手里攥着半壶琥珀色的灵酒,嘴歪眼斜地哼着南境的靡靡之音,跑调跑得没了章法。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缕风,掀动了油灯的灯花。
楼长慢吞吞抬眼,醉意蒙眬的眼神先是散的,等对上陆云许那双淬着寒的眼,瞬间像被冰水浇头,酒意醒了大半。
他慌忙挣扎着起身,椅子后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磕掉一块墙皮,灰尘簌簌落在他油亮的头发上。
“谁?!”
声音又浊又颤,带着酒气的黏腻,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贴紧冰冷的石壁,才勉强稳住。
他本就是靠巴结上位的修士,修为只到筑基中期,平日里只会克扣囚粮、敷衍差事,哪里见过这般杀气腾腾的架势。
手在腰侧摸了半天,也没敢拔出佩剑,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指着陆云许的鼻尖:
“陆……陆尘?你敢劫狱?涩帅和付帅早下了通缉令,你这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的,是你们这些蛀虫。”
陆云许懒得与他废话,眼神冷得像西线的寒冰。
沙灵剑出鞘时只带起一缕清风,盖过了木椅的吱呀声。
八色灵力在剑尖凝成一道凝练的劲气,金白相间的光一闪而过,精准得像长了眼,“噗”地戳中楼长的丹田。
“啊——!”
楼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比战场上濒死的伤兵还惨。
丹田内的灵力瞬间溃散,像破了洞的水袋,浑身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嘴角溢出淡金色的灵力精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