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西线防线,天刚蒙出一层鱼肚白,晨雾黏在睫毛上凉丝丝的,还没等士兵们揉开眼,震天的厮杀声已撕裂了荒原的宁静。
敌军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潮水般涌来,马蹄踏碎草叶上的晨露,溅起的水珠混着泥点打在护国军士兵的甲胄上,刀锋映着雾中的寒光,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手中攥着曲祎辰泄露的布防图,精准得可怕,草丛里的绊马索被马蹄轻易绕开,沟壑里的弩箭阵还没触发就被敌军一锅端,连暗哨藏身的枯树后都先一步插上了敌军的黑旗,目标直指陆云许值守的核心阵地:
黑风口。
护国军将士猝不及防,刚从帐篷里冲出来,连甲胄的系带都没系紧,敌军的箭雨已铺天盖地落下。
“咻咻”的箭声里,前排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黑风口的黄土,渗进裂缝里,黏得人拔不动脚。
有个刚入伍的小兵,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箭簇从他喉间穿过,鲜血顺着麦饼的纹路往下淌,他张了张嘴,连一声呼救都没发出来就倒在地上抽搐;
老兵张屠户挥着开山刀砍倒两个敌人,刚要喊“结阵”,后腰就被敌军的短剑刺穿——
对方分明知道防线的缝隙,专挑薄弱处钻,护国军的阵型像被撕开的布,很快就腹背受敌。
哀嚎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战马被刺后凄厉的悲鸣声搅在一起,昔日被陆云许守得固若金汤的防线,此刻成了尸山血海的人间炼狱。
陆云许手持死神镰刀站在阵前,玄色劲装早已被鲜血浸透,硬邦邦地贴在身上,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挥舞镰刀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黑色魔气与金系灵力在刀身交织成暗金色的光弧,每一次劈砍都能带起一串血珠,却终究挡不住敌军的里应外合。
三个金丹期的敌军修士专门盯着他,剑招刁钻,招招往他旧伤处戳;
另一侧又有敌军分兵突袭后方的粮草营,火光大起,浓烟滚滚,护国军的呼喊声从“守住阵地”变成了“救粮草”,首尾彻底不能相顾。
“守住黑风口!”
陆云许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破裂的铜锣,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手臂因长时间挥刀而酸痛难忍,肌肉都在发抖,汗水混合着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看见通讯兵小王抱着令旗冲过来,刚要递出“林将军援军已在路上”的字条,就被一支冷箭射穿胸膛,令旗掉在地上,被乱脚踩进泥里。
那一刻,陆云许的心像被万千钢针穿刺,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只能咬紧牙关,将灵力催至极致,镰刀横扫,逼退身前的敌人——
他是这里的主心骨,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不能退。
不知鏖战了多久,当东方的鱼肚白染成暖橙,敌军终于因伤亡过重,拖着掠夺的粮草缓缓撤退。
陆云许拄着死神镰刀,刀身插进地里半尺,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抬头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喉头一紧:
黑风口的防线早已被踏平,帐篷烧得只剩焦黑的木架,断箭和兵器散落满地,护国军将士的尸骸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天,有的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手指死死攥着剑柄,鲜血汇成的小溪顺着沟壑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皮肉烧焦的糊味,呛得人只想作呕。
幸存的将士们瘫坐在地上,有的抱着战友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有的望着满地尸骸眼神空洞,手里的断剑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绝望像厚重的乌云,压得整个战场喘不过气。
陆云许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瞬间就猜到了——
是布防图泄露。若非如此,敌军绝不可能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避开所有陷阱,直击核心。
至于是谁泄露的,并不难查。
不久后,几名护国军士兵押着一个狼狈的身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