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城的更鼓声刚敲过三更,项云的铁枪忽然在城头上顿出闷响。
“不对劲。” 老将军往城下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枪尖挑着的秦军头盔滚落下去,在石阶上撞出一串脆响,“这半个时辰来,秦军的箭雨稀得像筛子。”
龙弈正用布条缠紧被弓弦磨破的掌心,闻言抬头。月色透过城垛的缺口漏下来,照亮秦军阵地上密密麻麻的帐篷 —— 方才还在疯狂攻城的敌军,此刻竟连巡逻的哨兵都少了大半。
“统领!” 苏信从粮仓方向奔来,青衫上沾着些灰,手里攥着半张烧残的布帛,“在秦军弃营里找到的,上面画着……”
话音被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截断。西南角的城墙突然塌了半截,砖石混着惨叫声滚进城内,腾起的烟尘里,竟飘着燕回山特有的松脂味。
“是咱们的火油!” 凌丰的银枪在城砖上划出火星,他刚从鹰嘴崖赶回,甲胄上还沾着崖边的青苔,“他们怎么会有咱们的火油?”
苏雅正给赵彻包扎肩伤,闻言忽然停手。她指尖划过药箱里那包标着 “燕回山药圃” 的草药,纸包的边角有处极细微的齿痕 —— 那是阿婷特有的撕纸习惯。
“项老将军!” 龙弈突然转身,铁枪在砖地上戳出个浅坑,“带五百人去粮仓,把剩下的火油全搬到北门!”
项云愣了愣,铁枪往地上一顿:“那西南角……”
“那是诱饵。” 龙弈的目光扫过城下那片异常安静的帐篷,“他们要的不是城墙,是粮仓。”
夜色如墨时,龙弈已站在粮仓顶上。风卷着松脂的气味掠过耳畔,远处秦军阵地上忽然亮起无数火把,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
“龙弈小儿,果然够聪明。” 萧衍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丝戏谑,“可惜啊,你的心上人没你这么机灵。”
火把的光里,阿婷被两个东齐兵架着走出阵前,她的素色裙衫沾了泥,却仍挺直着脊背,手里紧紧攥着支没开刃的匕首 —— 那是龙弈送她的防身之物。
凌丰的银枪 “哐当” 砸在粮仓木板上:“放开她!”
“放了她?” 萧衍轻笑着踢开脚边的火把,火星溅在阿婷的裙角,“简单。让项云把粮仓钥匙扔下来,再让你那位老父亲……”
话没说完就被阵破空声打断。赵勇的铁枪突然从秦军阵后飞来,枪尖擦着萧衍的耳畔钉进地里,枪缨上的红绸还在微微颤动。
“萧狗贼,敢动我护民军的人?” 赵勇的吼声混着厮杀声传来,他的甲胄上插着两支箭,却仍提着半截断矛往前冲,“老子在你营里埋的雷,够不够你陪葬?”
秦军阵脚顿时大乱。龙弈趁机拽起粮仓顶上的麻绳,囤积的火油桶顺着斜坡滚下去,在火把的映照下划出金色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