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博望城的青石板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龙弈站在中军帐的窗前,望着校场上操练的士兵,他们的铠甲被雨水打湿,泛着冷硬的光。案上的舆图摊开着,东齐、南楚、秦地的边界被朱砂标得醒目,像一道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赵将军的队伍操练得越发整齐了。” 阿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件烘干的披风,轻轻搭在龙弈肩上。披风上还留着阳光的暖意,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驱散了些许雨雾带来的湿冷。
龙弈转过身,指尖拂过披风上绣着的玄鸟图案:“项老将军那边怎么样了?南楚旧部的情绪平复些了吗?”
阿婷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那里有块新添的茧子,是连日来打磨兵器磨出来的:“项老将军正带着亲兵修补西城门,说是要给弟兄们做个榜样。我看他望向赵将军队伍的眼神,比前几日温和多了。”
正说着,赵彻掀帘而入,雨水顺着他的弓梢往下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统领,秦地那边有动静了。又一秦军将领王翦派使者送来战书,说三日后要在落马坡与咱们决战。” 他将战书递过来,羊皮纸边缘被雨水浸得发卷。
龙弈展开战书,王翦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杀伐之气。他的目光落在 “若不束手就擒,定踏平博望城” 几个字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自信。”
“自信?我看是自负!” 赵勇的吼声从帐外传来,老人的铁枪挑着个水囊,银须上挂着水珠,“咱们有石洞里的粮草,有新铸的铁甲,还怕他不成?”
项云紧随其后,铁枪在地上顿了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袍角:“老匹夫说的是。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咱们的弓箭怕是不够,上次在鹰嘴崖用得太费。”
龙弈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舆图上的落马坡:“落马坡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道,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他转向赵彻,“赵将军,你带些人手,去落马坡的悬崖上,多准备些滚石和火箭。”
“弓箭不够怎么办?” 凌丰的银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缨扫过苏雅的发梢,惹得姑娘微微蹙眉,“我去铁匠铺看看,能不能再赶制些。”
苏雅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我哥的札记里写过,南楚有种竹箭,威力虽不如铁箭,却能快速制作。材料就在博望城的竹林里。” 她翻开札记,指着上面的图样,“这里还有制作方法。”
龙弈的目光落在图样上,竹箭的箭头处画着个小小的凹槽:“这凹槽是做什么用的?”
“填火药。” 苏雅的指尖划过凹槽,“我哥说,少量的火药就能让箭头炸裂,虽然威力不大,却能震慑敌军。”
接下来的三日,博望城上下忙得热火朝天。赵彻带着人在落马坡布置滚石,项云指挥南楚旧部制作竹箭,赵勇则加紧操练士兵,凌丰和苏雅在铁匠铺里赶制火药,龙弈和阿婷则坐镇中军帐,调配粮草和器械。
决战前一夜,雨终于停了。龙弈站在城楼上,望着天边的残月,阿婷依偎在他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远处传来士兵们的鼾声,混着偶尔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说,咱们能赢吗?” 阿婷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龙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去:“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赢。” 他望着城下的万家灯火,“等平定了战乱,我就带你回燕回山,那里的桃花该开了。”
阿婷的眼眶微微发红,她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决战当日,落马坡的风很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龙弈的队伍列在窄道的尽头,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坚定。对面,王翦的大军黑压压一片,像乌云般压了过来。
“龙弈小儿,识相的就快快投降!” 王翦的吼声在风中回荡,他的长戟直指龙弈,“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龙弈没有答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短刀。信号旗升起,赵彻的火箭顿时从悬崖上射下,带着刺耳的呼啸,落在秦军的队伍里。同时,项云的竹箭也如雨点般落下,箭头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军阵脚大乱,王翦气得暴跳如雷,下令冲锋。然而,窄道上布满了赵勇布置的陷阱,秦军的马匹纷纷摔倒,士兵们拥挤在一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