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太后一声冷嗤,自行缓缓坐起身来。
她指尖慢条斯理地拨转着翡翠佛珠,珠玉相击,声声清冷。
目光先掠过瘫软如泥的太子,最终,却似有千钧之重,沉沉地压在了皇帝脸上。
“皇帝。”太后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这出戏,唱得可比哀家平日看的那些戏班子,精彩多了。”
“母后的话,儿臣听不明白。”
“不明白?”太后嗤笑出声,索性将那层温情的薄纱彻底撕开,不再委婉迂回,“若今日太子被废,明日朝堂之上,便会有人参奏镇北王,指其以侍奉哀家为名,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实,逼迫你废黜储君。届时,‘仗军功而蔑礼法、性乖张而欺君上’的帽子扣下来,甚至于‘功高盖主,意图谋逆’……皇帝,这后续的戏码,可还需哀家继续说与你听?”
“母后!”皇帝眼神骤然锐利,声如雷霆,“您这是听了何人的挑唆?朕与皇弟从来兄友弟恭,同心同德,共固江山!”
言罢,他猛地转向一侧,带着皇帝不可置疑的威严:“你说呢,皇弟?”
镇北王眼眸微垂,视线落在虚空某处,似在深思,又似全然忽略他这个皇帝,终是未发一言。
皇帝面色倏地青白交错,精彩纷呈,静默良久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废黜太子,只因他德不配位,与皇弟无关,更与母后无涉!母后……您如此臆测,儿臣心下实在……难安。”
太后缓缓向后靠去,重新阖上眼之前,只轻飘飘掷下一句:“难安?……陛下的太极殿在北面,心若不安,便回你的北边去吧。”
皇帝身形猛地一僵:“……?!”
他再不多言,拂袖转身,大步离去。周身气压低沉冰冷,恍若携着万载寒冰。太子与皇后踉跄追出,哀泣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陛下三思啊!太子是您的嫡长之子,岂能轻易废黜?朝臣必然哗然,国本动摇啊!”
“父皇!镇北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废儿臣正中其下怀,父皇切不可……”
“啪啪啪——”
回应他们的,是一串极其响亮而羞辱的掌掴声。
太子与皇后皆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如此失态的帝王。
“废物!蠢货!”皇帝指着二人,眼中怒火滔天,“朕是否警告过你们,慈宁宫只需做足表面功夫即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携太医擅闯?!今日之果,皆是你们咎由自取!”
“陛下!非是如此!是臣妾得了密报,太后意欲将……”
“闭嘴!”皇帝暴怒之下,竟抬脚踹去,“慈宁宫的消息,朕尚且难以探知,你这个只知后宫争风、善用阴私手段的蠢妇又如何得知?是你自己蠢钝如猪,还是觉得你们郑家已可只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