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失仪失态”与刻意的道歉,比直接辱骂更刺人心。
崔国公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顶门,眼前发黑,身形晃了两晃,几乎站立不稳,喉头腥甜,只能死死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国公何必急于对号入座?”镇北王见火候已到,语气转冷,不再虚与委蛇。
他目光如电,转向一旁早已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崔锦心,“本王方才便言,你错付了,这桩桩件件,皆与你这位‘掌上明珠’脱不了干系,国公爷……”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直视崔国公,“你便从未疑心过她的身份?”
不待崔国公反应,镇北王已朗声道:“魏涵,陈述供词!”
魏涵大步上前,声音洪亮,将章嬷嬷、何花、芙蓉、楚二(等人的关键证词一一宣读。
证词环环相扣,直指核心:崔锦心,实乃李代桃僵之鸠鸟;而流落乡野的安心,方是崔国公府真正的血脉!
“嗡——!”
大殿之内,如同投入滚油的沸水,彻底炸开了锅!
惊疑、哗然、难以置信的低吼交织一片。
这秘闻比方才通敌之指控更富戏剧性,更撼人心魄!便是御座上的皇帝,眼中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身体微微前倾。
“不!不是真的!我是真的!我才是崔家的女儿!”崔锦心如遭五雷轰顶,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软软瘫倒在地,珠钗委地,云鬓散乱,徒劳地嘶喊着,声音尖利而绝望,“父亲!父亲您说话啊!您看看女儿的脸,我与母亲如此肖似,怎会不是您的骨血?!”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手脚并用地爬到崔国公脚边,死死抓住他朱紫朝服的衣摆,仰起泪痕狼藉的脸,试图唤起最后一丝怜惜。
然而,她绝望的哭诉非但未能唤起温情,反似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崔国公眼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父女情分。
崔国公低下头,看着这张曾被他捧在手心的脸庞,眼神却在瞬间变得冰冷、狠戾、怨毒,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再无半分温度!
崔锦心对上这眼神,心胆俱裂!那目光分明在说:他知道了!他早已知道,或者此刻才彻底确信——她并非他的骨肉!这个念头如同万丈深渊在脚下裂开,将她瞬间吞噬,连哭喊都噎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镇北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裁决般的威严,响彻死寂的大殿,“此女崔锦心,窃居国公府嫡女之位多年,又牵涉通敌、构陷亲王、祸乱朝纲诸事,桩桩件件,皆指向其身份存疑、用心险恶!本王有理由怀疑——”他目光如寒星,直刺瘫软在地的崔锦心,“此女乃鞑靼遣入我朝之细作!其行意在惑乱内廷,离间君臣,挑起内斗,待我朝纲倾颓、元气大伤之时,便是鞑靼铁骑南下,生灵涂炭之日!”
“细作”二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将崔锦心打入地狱。
她猛地一颤,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再无半分贵女仪态:“我不是!皇上!臣女冤枉!父亲救我!我不是细作啊!”她环顾四周,迎接她的却是一道道冰冷、鄙夷、憎恶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件肮脏的秽物。
镇北王掷地有声的推论与环环相扣的证据,已让绝大多数人信服。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崔锦心绝望的呜咽在回荡。
恰在此时,一道惶急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大安,苏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