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证人上殿(2 / 2)

镇北王敏锐地捕捉到皇帝这个小动作,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嘲讽的冷笑。

殿下的崔锦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半点当初的山盟海誓,旖旎心思?眼见矛头直指自己,她花容失色,尖声叫道:“不!我没有!我不认识他!陛下明鉴啊!”

镇北王对她苍白无力的辩解置若罔闻,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轻轻击掌三下,声音清脆:“带人证。”

殿门处,一个身着半旧青衫、鬓发如霜却腰背挺直如松的身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沉稳地踏入大殿——竟是前太傅,陈祁正!

陈祁正的出现,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皇帝与崔国公的目光瞬间交汇,电光火石间,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老臣陈祁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祁正撩袍,端端正正行三跪九叩大礼,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恭敬中带着读书人固有的不卑不亢,更隐隐带着一股凛然视死如归的决绝。

“陈——祁——正!”皇帝萧彻的声音缓慢而森冷,一字一顿,仿佛从齿缝中挤出,目光更是如利刃般,恨不得将陈祁正凌迟洞穿,“朕记得,你已告老还乡,专心办学,缘何……悄无声息地回京了?”

陈祁正再次叩首,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吐出的字句却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启禀陛下,犬子日前家书急报,言家中遇棘手难事,需老臣回京定夺。”他微微侧首,目光如电,直射向脸色铁青的崔国公崔衍,“恰逢镇北王彻查他国细作一案,此案……竟牵连到老臣身上。为证清白,更为协助朝廷揪出细作,保我大晋江山永固,社稷安宁,老臣不得不以证人之身,入宫面圣,陈明原委!”

“牵连到你?”皇帝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声音里压抑着雷霆之怒,“你怎知……就牵连不到旁人?!”这话语中的警告与威胁,已近乎赤裸。

陈祁正恍若未闻,亦或是根本无畏。

他再次深深一拜,抬起头,目光坦荡地直视龙颜,声音清晰冷静,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寂静的大殿上:“陛下容禀!崔国公之女崔锦心小姐,日前往凉州灵隐寺祈福。崔国公曾亲笔修书,托付老臣对其多加照拂。故而崔小姐在凉州期间,除却礼佛于灵隐寺,便是借居在老臣寒舍之中。”

他顿了顿,语速不变,却字字如刀,“崔小姐窝藏朝廷重犯萧云舟于灵隐寺事败被捕之时,她身边所随扈从,有我陈府侍卫!镇北王殿下因此疑心老臣与细作有涉,老臣为证清白,亦为朝廷除害,这才斗胆入宫,作此证言!”

“陈祁正!”崔国公猛地踏前一步,厉声喝道,“依我看,镇北王的疑心大有道理!小女在你府上寄居,本是信任,如今却无端卷入细作风波,身陷囹圄!若说与你这位‘不得不’归隐的前太傅毫无干系,天下谁人能信?!”他语含机锋,刻意强调“不得不”三字,矛头直指陈祁正致使仕的真实原因。

话落,崔衍迅速与御座上的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

仅仅一瞬,两人心中已然明了:陈家,这颗曾经重要的棋子,如今已彻底沦为弃子,再无转圜余地,必须彻底摁死!

面对崔国公咄咄逼人的污蔑和皇帝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陈祁正脸上非但无惧,反而掠过一丝悲凉与决绝。

他不慌不忙,缓缓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函,高高举起,朗声道:“是与非,清与浊,岂是口舌可断?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老臣这里还有崔国公亲笔书信一封,一切原委,是非公断,还请陛下御览圣裁!”

那封熟悉的信笺甫一亮相,崔国公瞳孔骤然收缩!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陈祁正……他竟敢?!他这是要彻底撕破脸,将整个陈氏全族的性命都押上!他怎敢笃定那铡刀落不下来?是谁给他的胆量?镇北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