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抿了一口，脸颊微微发烫，眼角的余光瞥见墨老鬼正往灵脉莲的花瓣上洒了点酒，动作轻得像在喂什么宝贝。月光落在他的侧脸，鬓角的白发泛着银辉，倒比年轻时添了几分温和。
“当年墨兰酿的酒，总说缺了点什么。”墨老鬼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轻飘，“今天才明白，缺的不是料，是这许多人围着的热闹。”他给每个人都满上酒，最后给自己碗里也添了些，“来，干了这碗，往后啊，咱们守着灵脉，喝着好酒，把日子过成蜜。”
众人举杯相碰，碗沿碰撞的脆响混着笑声，在月光里荡开很远。灵脉泉的水映着月影，像块铺满碎银的镜子，泉边的忘忧草轻轻摇，灵脉莲的花瓣上沾着酒珠，在月下闪着光。
酒过三巡，墨老鬼忽然哼起了那支旧调子，这次不是咿咿呀呀的片段，是完整的一首——讲的是山脚下的姑娘，采了葡萄酿新酒，等山里的人归来共饮。调子不复杂，却听得人心里暖暖的，像被月光裹住了。
慕白悄悄对陈默说：“你看，他终于把心里的歌，唱全了。”
陈默望着月光里的墨老鬼，他正给张老爹添酒，脸上的笑比酒还醇。有些旧事，就像这坛酒，埋在土里时是涩的，等掺了月光、人情、草木香，再开封时，竟全成了甜。
夜深时，酒坛见了底，杂粮饼也吃得差不多了。墨老鬼抱着空坛，说要去雾隐山再采些野葡萄，酿一坛埋在墨兰的石碑旁，“让她也尝尝这热闹的味儿”。
陈默送他到灵脉馆门口，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路上慢点。”他说。
“哎。”墨老鬼应着，脚步却顿了顿，“等明年开春，灵脉莲再发芽，咱们还在这儿喝酒。”
“好。”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光里，陈默转身回泉边，见慕白正把剩下的草莓酱倒进灵脉泉的水里。酱液散开，像朵小小的红云，引得几条灵脉鱼游过来，围着红云转圈圈。
“留着点念想。”慕白笑着说，“让泉水也记记这甜味儿。”
月光落在泉眼上，灵脉莲的花瓣轻轻合了合，像在收藏这夜的暖。远处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和泉眼的水流声、远处的虫鸣，凑成了首温柔的歌。
有些故事，就该这样——在月光里开坛，在笑声里酿熟，最后变成日子里的甜，藏在每口酒、每缕香、每段回忆里，岁岁年年，都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