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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蓝色冰窟(1 / 2)

白色的平原寂静无声,只有风卷起冰晶的细微嘶鸣。在一座最为巍峨、棱角锋利的蔚蓝色金字塔冰山的最顶端,一个身影独自坐着,与脚下无垠的纯白世界相比,渺小得如同一个墨点。

密客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领口竖着,抵挡着永无止境的寒意。他头上那顶黑色的画家帽压得很低,帽檐下露出的面容并非毫无特征,只是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倦怠,仿佛看透了太多时光的流逝。他手里捏着几块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冻得硬邦邦的肉干,眼神放空地望着远方,那里是袁质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预言就像冰层下的水流……”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消散在凛冽的风中:“看似被冻结,实则从未停止流动。方向……早已注定。”

“我的职责,不是创造它,也不是改变它。”他轻轻掂了掂手中的肉干:“只是确保它……不会结错冰,不会流向错误的分叉,最终能抵达那片注定的大海。”

几声低沉的、带着喉音的呼噜声从他身后传来。

几只体型比剑齿虎稍小、通体覆盖着厚实雪白长毛的生物踱步过来。它们有着夸张的、弯曲如冰雕的上犬齿,但眼神却并非纯粹的野性,反而透着几分被驯化后的温顺和期待。这是冰原上罕见的雪雕虎,以其无声的潜行和强大的咬合力着称。

密客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手中的肉干精准地抛了过去。

雪雕虎们敏捷地仰头接住,锋利的牙齿轻易咬碎了冻硬的肉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声。它们满足地咀嚼着,巨大的头颅蹭了过来,亲昵地碰着密客的后背和手臂,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震落了些许皮毛上的冰晶。

密客伸出手,动作熟练而甚至称得上一丝温柔地揉了揉其中一只雪雕虎耳后厚实的皮毛。那雪雕虎舒服地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

“吃吧。”

密客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些许刚才自语时的冰冷:“吃饱了,才有力气……看着这场大戏按照剧本上演。”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双平静的眼睛深处,仿佛倒映着未来已然确定的轨迹,以及正在冰原上艰难前行的那几个小小身影。

“命运的齿轮……”他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雪雕虎冰冷的毛发:“……只需要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推力。”

……

寒风像冰冷的锉刀,持续不断地打磨着这片无垠的纯白。巨大的蓝色金字塔冰山沉默地矗立在视野尽头,如同亘古存在的守卫。

靴底踩碎表层冰壳的嘎吱声,和沉重疲惫的喘息声,成了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节奏。

袁质落在最后面,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他脸色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发紫,赤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呵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急促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

“呼……呼……”

他终于支撑不住,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剧烈地喘息起来,喉咙里像是拉风箱一样发出嘶哑的声音。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又瞬间被冻得硬挺,结了一层细小的冰凌。

“原子?又不行了?”走在稍前的尼克回过头,蓝色的尾巴也无精打采地拖在雪地里。他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远没到袁质这个程度。

林昭然停下脚步,担忧地看过来,下意识想朝他走去,但左脚刚迈出半步,又硬生生顿住,那只缠着厚毛巾的手不自觉地往身后缩了缩。

凯尔小跑回来,仰起脸,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心:“袁质哥哥,你还好吗?”

露艾尔斯也停下对四周冰壁的观察,十字星状的瞳孔转向袁质,轻声补充道:“这里的空气更稀薄,而且寒气会加速体力消耗。”

袁质艰难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却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不住地喘息,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脱力倒在雪地上。

白色的平原在眼前豁然展开,仿佛一片被冻结的巨浪,一直延伸到与灰白色天空交融的地平线。他们不知不觉走入了一条宽阔的冰谷,两侧是高耸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壁,如同巨人开辟的道路,将他们引向这片令人心悸的、无垠的纯白。

风声在这里变得不同,不再是单一的呼啸,而是在冰谷中穿梭,带起一阵阵空茫的回响,更添寂寥。

就在林昭然被这片白色平原的壮阔与死寂所震撼,微微失神之际,露艾尔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位前预言家海蓝色的短发被风吹动,十字星状的瞳孔没有看林昭然,而是望着远方那片纯粹的白色,声音很轻,像是随口感慨,又像是低吟着某段古老的谶语:

“很奇妙的土地,不是吗?林昭然小姐。”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缥缈感:“如此极致的寒冷与纯净,仿佛能冻结一切,掩盖一切……却偏偏最适合某种极致灼热的东西沉睡、或者……显现。”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昭然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和被创可贴遮盖的左脸颊,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据说,最深的冰层之下,往往封存着最古老的火。而当那不属于人间的火焰终于找到裂缝,试图挣脱冰封时,最先显露的征兆……往往就是无法忽视的‘龟裂’之痕。从内而外,无法隐藏。”

露艾尔斯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雪花落下,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人心的力量。她说完,便转回头,继续眺望远方,仿佛只是分享了一个关于冰原的无害传说。

林昭然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下意识地攥紧,掌心那隐藏在毛巾下的诡异灼痛似乎因这句话而骤然变得鲜明。她猛地转头看向露艾尔斯,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被触及秘密的慌乱。

“你……你在说什么?”林昭然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戒备:“什么火?什么龟裂?这鬼地方除了冰还能有什么?”

她完全没听懂露艾尔斯话语中深藏的、针对她的暗示,只当是对方又在说那些神神叨叨、关于这片土地的古老谜语,这让她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情更加糟糕。

露艾尔斯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十字星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确认,又像是一丝无奈的怜悯。她随即露出一个略显歉然的、腼腆的笑容:“啊,抱歉,林昭然小姐。我只是……看到这片冰原,忽然想起一些流传在预言家之间的古老比喻而已。说得太晦涩了,请您不要介意。”

她微微欠了欠身,自然地向旁边走开了两步,继续观察起冰壁上的痕迹,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搭话。

林昭然皱着眉头,看着露艾尔斯的背影,心里那点怪异感却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左脸颊上的创可贴,冰冷的指尖触及那小小的方块,心底深处那份不愿承认的恐惧,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得更加剧烈。

她甩甩头,强行将那股不安压下去,告诉自己别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身后,尼克和凯尔还在努力想把几乎要瘫软在雪地里的袁质搀扶起来。

尼克刚把袁质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嘴里还在嘟囔:“我说原子,你这体力也太……哇啊!”

话没说完,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巨拳,猛地砸进冰谷——

霎时间,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