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你在干什么?!”
“林昭然,学习去,爸爸我在工作。”
“你需要相信你自己,只考90多分并不是你的极限。作为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考的更好……”
“女孩子就该文文雅雅,而不是毛毛躁躁!”
“看到这些政客的没有?你要比他们更优秀……”
“你必须比他们更优秀……”
……
在苍穹之翼的一间医务室里面,林昭然缓缓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漂浮着几颗柔和的治愈光球,淡绿色的魔法能量如薄纱般笼罩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额头传来的刺痛感却异常清晰——那里仿佛被烙铁烫过一般,灼烧般的疼痛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冰冷,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皮肤。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林昭然侧头,看到一位穿着银白色长袍的中年天使女性站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根镶嵌着翠绿宝石的法杖。她面容严肃,眼角有几道细纹,但眼神却温和而专注。
“别乱动。”她轻声说:“你额头上的符文很危险,我们正在尝试稳定它。”
林昭然下意识想抬手去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手腕。
“别碰它。”尼克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的蝠翼微微收拢,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那玩意儿会扩散的。”
林昭然这才注意到,尼克的翅膀上缠着几圈绷带,脸色也比平时苍白。
“我怎么了?”她皱眉,声音有些沙哑。
“无目骑士给你下了‘世界锚定诅咒’。”那位治疗系教师解释道:“简单来说,祂把你标记成了‘反世界生物’。”
林昭然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尼克挠了挠头,表情复杂的说道:“你可能……回不去正世界了。”
……
医务室外,走廊的长椅上。
袁质低着头,赤瞳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的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咬在嘴里,牙齿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艾琳娜站在一旁,银眸微垂,视线落在袁质染血的手指上。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伸手阻止,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袁质。”她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这不是你的错。”
袁质没有回答,只是咬得更用力了。鲜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疼痛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艾琳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停下。”她说:“林昭然不会希望你这样。”
袁质的动作顿了一下,牙齿缓缓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赤瞳微微颤抖。
“……我该怎么做?”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艾琳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医务室的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人。
“我们会想办法。”她最终说道:“但首先,你得冷静下来。”
袁质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医务室内,林昭然的声音隐约传来——
“尼克,镜子给我。”
“呃……你确定?”
“少废话,拿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昭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呵,还挺酷的……”
袁质听到林昭然的声音,赤瞳猛地一颤。他几乎是踉跄着从长椅上站起来,不顾艾琳娜的阻拦,一把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门框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医务室内,林昭然正举着一面小镜子,盯着自己额头上那道诡异的黑色纹路——它像一条锁链般缠绕在她的眉心,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红瞳与袁质赤红的眼睛对上。
“哟,原子。”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晃了晃镜子:“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更像吸血鬼了?”
袁质的喉咙发紧,视线死死钉在她额头的诅咒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指节上还残留着血迹。
“林昭然……”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尼克在一旁挠了挠头,蝠翼不安地扇动:“呃,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林昭然放下镜子,红瞳微微眯起:“正好,我需要有人给我解释一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
治疗系教师叹了口气,法杖轻轻点地:“简单来说,无目骑士用这个诅咒将你的存在‘锚定’在了反世界。从魔法层面来说,你已经被判定为‘反世界生物’,正世界的规则会排斥你。”
“排斥?”林昭然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尼克咽了咽口水:“我们反世界的人不可能进入正世界,如果你强行回去,可能会被空间撕碎……”
医务室内瞬间安静。
袁质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他的赤瞳死死盯着地面,肩膀绷得发颤。
林昭然沉默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就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红瞳灼灼发亮:“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她大步走到袁质面前,一把拽起他的手腕,盯着上面还在渗血的牙印:“喂,原子,你这是什么毛病?自残很帅吗?”
袁质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赤瞳微微睁大:“林昭然,你……”
“我什么我?”林昭然松开他的手腕,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说:“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死了呢。”她转身背对着袁质,假装整理病号服的衣领,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尼克和那位治愈系教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去准备些药剂。”教师轻声说,拿起法杖快步离开了医务室,临走时还拽了拽尼克的翅膀。
“哎哎哎?干嘛拉我——”尼克抗议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林昭然依然背对着袁质,肩膀绷得紧紧的。窗外的治愈光球投下柔和的光晕,照在她的发丝上,却衬得那道黑色诅咒更加刺眼。
“喂,原子。”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说……我爸现在是不是在满世界找我?”
袁质的呼吸一滞。
“他肯定气疯了。”林昭然扯了扯嘴角,声音开始发颤:“那个完美主义的市长大人,女儿突然失踪……多丢脸啊。”
一滴水珠砸在地板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还有舞蹈社下周的演出……我答应过要当领舞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气音:“小美肯定急死了,她最讨厌临时换人……”
袁质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慢慢走上前,犹豫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她时停住了。赤瞳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对不起……”他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林昭然猛地转身,红瞳里蓄满泪水,一拳砸在袁质胸口:“笨蛋!谁要你道歉啊!”
她的拳头没什么力气,声音却带着哭腔:“明明是我自己冲过去的……明明是我太弱了才会被诅咒……你道什么歉啊白痴!”
袁质被她打得后退半步,却没有躲开。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林昭然僵住了。
“对不起……”袁质的声音闷闷的,手臂却收得很紧:“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让你回去的……”
林昭然的脸埋在他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攥紧他的衣襟,泪水很快浸湿了一大片布料。
“我、我才不在乎能不能回去……”她抽噎着说,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嘴硬:“但是……但是你会被我连累的……你肯定也不回去了对不对……你这个笨蛋……”
袁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他的赤瞳望向窗外,那里是反世界诡异的双月天空。
他知道林昭然在害怕什么——她怕他为了陪她,永远放弃现实世界。她怕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她怕……再也见不到那些她在乎的人。
“我们会回去的。”他轻声承诺,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一起。”
林昭然哭得更凶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这一刻,那个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