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过于清澈的蓝,心里莫名地硌了一下。
下意识地拿起画笔,蘸上一点调制好的灰蓝色,在画布上轻轻点缀。
动作很慢,心思却全然沉浸在线条与色彩的微妙变化里。
时间在笔尖悄然流淌。
偶尔停笔时,会无意识地望向窗外那片真实的海。
目光放空,心里会忽然漫上一股莫名的孤寂感,没有来由,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阮糯 oS:怎么……又来了。)
我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烙印,平日里无知无觉,
却总在某些独处的、安静的时刻,隐隐散发出一种空旷的凉意。
说不清那是什么。
只像是一场大梦醒来后,遗落在灵魂深处的、一抹抓不住的怅惘。
闹铃响起,将我从这种莫名的情绪里拉回。
(阮糯 oS:该去画廊了。)
放下画笔,仔细盖好颜料。
上楼拿起手袋和车钥匙。
出门前,目光再次掠过那架钢琴。
(阮糯 oS:今晚……或许该弹弹琴了。)
这个念头让心头那点莫名的空旷,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填上了一角。
推开大门,步入阳光里。
风拂过脸颊,带着海的味道。
我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真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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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黄竹坑的画廊时“糯·Art Space”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推开玻璃门,预约的藏家已经到了。
“阮小姐的画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情绪。”
藏家站在那幅《夜海》前细细端详。
我微微颔首,唇边挂着得体的浅笑:“每个人都能在画里看到自己的故事。”
声音清冷,举止优雅。
洽谈,签约,送客。
一切流程都熟练得如同呼吸。
夜色渐深时,我独自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香港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玻璃。
忽然间,一阵没来由的孤独感漫上心头。
(阮糯 oS: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那是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有心口某个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不痛,却永远地空着一块。
我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冰凉的玻璃触感将我从这莫名的情绪中惊醒。
(阮糯 oS:该整理新到的画作了。)
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画廊里回荡。
我走向储藏室,那里堆放着几幅刚从瑞士运抵的新锐作品。
拆开厚重的包装,一幅色调阴郁的油画映入眼帘——
深蓝与暗红交织,笔触狂放,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张力。
(阮糯 oS:这幅《熔毁》……)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画布上那道狰狞的红色裂痕。
心脏猛地一悸。
像被什么烫到般,我倏地收回手。
(阮糯 oS:怎么回事……)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
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梦里,见过同样炽烈到要将一切焚毁的色彩。
我站在原地,微微蹙眉。
画廊的灯光很暖,可后背却泛起一丝凉意。
那幅画静静地立在那里,浓烈的色彩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阮糯 oS:不适合这里的藏家。)
几乎是立刻,我就做出了判断。
这太过激烈的情绪,会打破画廊一贯的宁静氛围。
我找来助理,声音平静无波:“这幅《熔毁》,退回去吧。”
“可是阮小姐,这是巴塞尔那边特别推荐的……”
“退回去。”
我的语气淡然而笃定,不留商量的余地。
助理不再多言,小心地将画作重新包装。
我看着那抹刺目的红被一点点遮盖,心底那阵莫名的悸动也渐渐平息。
(阮糯 oS:还是莫奈的睡莲更适合下周的展览。)
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日程本,用钢笔流畅地写下安排。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窗外的霓虹渐渐亮起,在香港的夜色里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轻抿一口。
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就像心底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说不清缘由,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