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松岩雄义不耐烦地打断他,但语气中的怒火似乎被理智压下去了一些,“我现在问的是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条毒蛇继续在我们的腹地盘踞,不断地撕咬我们吗?!”
“当然不是,司令官阁下。”筱冢义男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稳,“正因为我军接连遭受损失,尤其是经过八路军所谓的‘百团大战’以及后续一系列战斗,山西第一军各部减员颇重,士气也受到不小影响。
在当前情况下,贸然组织大规模扫荡,兵力已显不足,且极易再被李云龙此类狡诈之徒抓住破绽。”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提出建议:“司令官阁下,当下已非愤怒之时。当务之急,是立即命令各部,特别是位于偏远地区、兵力相对薄弱的据点、城镇,适当收缩防线!
小股部队,尤其是运输队,务必避免在没有绝对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单独行动!不给八路军,特别是李云龙部,以任何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同时,我们应再次以最急迫的语气,催促华北方面军乃至中国派遣军总部,尽快兑现承诺,调集新的、齐装满员的师团进入山西!只有充实了我们的力量,稳定了后方,才能谈得上组织有效的大规模扫荡,彻底消灭八路军的有生力量!”
松岩雄义沉默了片刻,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现实的冰冷所取代。
他何尝不知道筱冢义男说的是对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地说道:“多田俊大将在电话里已经明确表态,开春之后,方面军会至少派遣两个师团的兵力进入山西,加强‘治安肃正’作战。”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太原城内低矮的、被积雪覆盖的屋顶,语气复杂:“但是,大将阁下也提到了方面军的整体战略考量。方面军认为,彻底剿灭八路军……极其不易。
他们就像地里的泥鳅,滑不留手,从不与我皇军进行他们所谓的‘正面决战’,专事偷袭、破袭,裹挟民众,其根须深植于底层,难以根除。”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与无奈交织的神色:“因此,方面军和高层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能够迅速扩大政治影响、迫使重庆政府投降的正面战场。
大将阁下透露,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目标,彰显皇军武威,初步决定在明年四至五月份,集结重兵,于中条山地区,首先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目标是彻底消灭盘踞在那里的国民政府中央军,卫所部!”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提高了一些:“只有在正面战场取得决定性的、足以震撼重庆政权的大胜之后,携大胜之威,回头再来全力清剿山西境内的八路军,方能事半功倍!这,才是方面军的全盘考量!”
作战室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军官们明白了,短期内,第一军可能无法得到期望中的大规模增援,反而要优先保障正面战场的兵力抽调。
筱冢义男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方面军的战略意图很明确了。那么,司令官阁下,我们更应执行收缩防御、巩固要点的策略。至少在明年春季中条山战役打响之前,我们必须稳住山西的局势,避免再出现宁化镇这样的重大损失。”
松岩雄义走回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令人刺痛的地点,他伸出手,用手指狠狠地点在张庄镇王家湾根据地的位置,仿佛要将其碾碎。
“李云龙……李云龙……”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深深的忌惮,“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你不去惹他,他也会伺机咬你一口,而且一口就能致命!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失败,几乎都与他有关!”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筱冢义男和在场的所有军官,下达了命令:“就按筱冢君你说的办!立刻以第一军司令部名义,向各部下发命令:即日起,各部收缩防御,加强据点工事,没有司令部批准,不得擅自出击!
所有运输队必须加强护卫,路线严加勘察,尽量避免夜间和通过危险区域行军!告诉各部队长,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冬天……确实不好展开大规模剿匪,增援也还没到位。但是,谁要是再因为麻痹大意,被李云龙这条毒蛇咬了,就别怪我松岩雄义军法无情!”
“哈依!”所有军官齐声顿首,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松岩雄义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仿佛是对筱冢义男,又仿佛是对自己说:“就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吧……等到中条山战事一定,等到新的师团入晋……届时,我定要亲自指挥,将这条毒蛇,连同他的巢穴,彻底碾为齑粉!”
然而,这番狠话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多少有些苍白无力。整个第一军司令部,都笼罩在李云龙和新一旅带来的巨大阴影之下。这条“毒蛇”的獠牙,已经让不可一世的日本华北方面军,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真实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