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的771卡住平遥公路咽喉,丁伟的独立团负责南线次要方向。只要铁路爆破点选得准,炸得狠,鬼子重装部队被铁路瘫痪后,公路阻击的压力会减轻很多!关键就在于,李云龙必须如计划般速战速决!一旦拖延……”
“一旦拖延,新一团和那些投诚的兄弟,就可能陷在城里,被鬼子包了饺子!”彭老总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沉默着,目光在沙盘上代表敌我双方的小旗间反复移动。整个窑洞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位决定着数万将士命运的总指挥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油灯的火苗在彭老总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窑洞里的每一个人,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全国战场低迷,人心思变!此时此地,在鬼子所谓的‘治安区’腹地,打掉他一个重镇!拔掉他一颗毒牙!其政治意义,战略价值,远大于一个介休县城本身!
它能告诉全中国,告诉全世界,鬼子并非不可战胜!我八路军,在敌后,依然在战斗!在进攻!在收复失地!”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沙盘上的小旗簌簌作响:
“告诉陈赓!告诉李云龙!这仗,总部批准了!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来!”
“命令:129师所属各部,按李云龙上报之协同方案,立即进入预定阻击阵地!不惜一切代价,迟滞、阻击各路增援之敌!务必为新一团争取至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电告李云龙:总部及129师全体兄弟部队,为其阻敌援兵!望其不负重托,速战速决,克复介休,扬我军威!”
王家湾,新一团团部。时间仿佛凝固。李云龙像一头焦躁的猛虎,在狭窄的窑洞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踏碎地面。
赵刚伏在桌案上,一遍遍核对各县大队、区小队民兵负责人名单和预计能动员的转运人手、大车数量,额角渗出汗珠。孔捷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黝黑脸上刀刻般的凝重。
窑洞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等待。油灯的火苗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三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旅部的严厉质询电报如同鞭子抽在背上,总部的最终裁决,将决定新一团是浴火重生,还是坠入深渊。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窑洞外通讯排的方向,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连贯的电报接收声!那声音穿透寂静的夜幕,如同天籁!
李云龙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赵刚霍然抬头,孔捷手中的烟袋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虎子!”李云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快!去看看!是不是总部的回电!”
警卫员虎子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时间从未如此漫长。几秒钟后,虎子几乎是撞开了窑洞的门帘,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电报纸,因为激动,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团…团长!政委!总部…总部急电!彭老总…批准了!让咱们打!狠狠地打!”
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夺过电报纸。他的目光如同饿狼般贪婪地扫过每一个字——“批准…阻敌援兵…速战速决…克复介休…扬我军威!”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冲散了所有的焦灼和不安!
“好!好!好!”李云龙连吼三声,每一个“好”字都如同炸雷,震得窑洞嗡嗡作响,脸上焕发出骇人的光彩!他猛地将电报纸拍在桌上,震得油灯都跳了起来。
“老赵!”他转向赵刚,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狂野,“地方上的同志,都通知到位没有?(物资)!医院里那些瓶瓶罐罐、手术刀钳子,还有军火库的子弹炮弹!
告诉县大队、区小队,给老子把大车备足!牲口喂饱!人手组织好!打下县城,老子要看到他们的人第一时间冲进去!一根针都不能给老子落下!耽误了搬运,老子扒他们的皮!”
“放心!名单、负责人、集结地点、联络信号,全部核实到位!只等信号弹升空!”赵刚斩钉截铁地回答,镜片后的眼神同样燃烧着火焰。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整个太岳山的豪气都吸入肺腑。他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掀开厚厚的门帘。外面,王家湾的夜空下,新一团数千将士早已在黑暗中集结完毕,刺刀如林,沉默如山!只有粗重的呼吸汇成一片低沉的海潮。
李云龙的目光如同火炬,扫过黑暗中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扫过张大彪、沈泉、王怀保、王成柱、孙德胜……扫过每一个即将跟随他扑向惊雷与烈火的兄弟。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直指介休城方向的沉沉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间如同惊雷般滚滚回荡:
“狭路相逢——”
短暂的停顿,积蓄着火山般的力量。
“勇者胜!”
“新一团的兄弟们!跟老子——杀!”
“杀!!!”数千条喉咙迸发出震碎苍穹的怒吼!刺刀在星光下瞬间汇成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
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骤然打破死寂,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铁流。新一团这把刚刚淬火、锋芒毕露的尖刀,在李云龙狂野的咆哮声中,义无反顾地刺向惊雷即将炸响的介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