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大学同学，”苏晴接过话头，“那时候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很多女生暗恋他。”她轻笑一声，仿佛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但他总是独来独往，专注于学习和创业计划，对周围的爱慕目光视而不见。”
林倩默默听着，眼神闪烁。
“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系了，直到前几天在东莞偶然遇见。”苏晴继续说道，语气平静，“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杨潇，他变化太大了。”
“因为他失忆了。”林倩低声说。
苏晴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他能回去接受治疗，杨家有这样的资源。但他拒绝了。”她停下脚步，看向林倩，“因为放心不下你。”
林倩怔住了，眼中闪过惊讶、喜悦，继而转为忧虑。
“我...”她欲言又止，“我其实希望他回去接受治疗。那些碎片式的记忆折磨着他，有时候半夜他会突然惊醒，浑身冷汗，却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苏晴若有所思：“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真实想法？”
林倩苦笑：“我说过，但他很固执。他说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面对危险。”她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而且我害怕...害怕他恢复记忆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然后离开我。”
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林倩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没想到自己会对情敌吐露心声，但此刻的苏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苏晴沉默片刻，缓缓道：“我认识的杨潇，大学时的杨潇，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有时候甚至太过固执，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她微微一笑，“看来失忆并没有改变他这一点。”
两人已经走到了苏晴的车前。苏晴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车上，气氛不再那么尴尬。苏晴打开暖气，轻声问：“住哪里？”
林倩报出一个地址，那是东莞一个着名的城中村，以租金低廉和环境复杂着称。苏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启动了车子。
“其实，”苏晴突然开口，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你不必担心杨恢复记忆后会离开你。”
林倩惊讶地看向她。
“我了解他，”苏晴继续道，“如果他选择和你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你真的打动了他。而这与记忆无关，与内心感受有关。”
林倩眼中泛起泪光，迅速转头看向窗外。
车内的收音机轻轻播放着柔和的音乐，两个女人各怀心事，却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理解与共鸣。
到达目的地后，苏晴坚持送林倩到楼下。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剥落，楼道里的灯光昏暗闪烁，与苏晴平时出入的高级场所天差地别。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林倩在楼道口停下脚步。
苏晴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陈默或者任何人再找你麻烦，随时打我电话。”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关于杨潇...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帮他。”
林倩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颤：“你真的不介意？我和他...”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两情相悦。”苏晴微笑，那笑容中有淡淡的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这就够了。”
林倩怔怔地看着苏晴，突然深深鞠躬：“谢谢你，苏小姐。为了今天所有的一切。”
苏晴扶住她：“叫我苏晴就好。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看着林倩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深处，苏晴长长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律师，是我，苏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处理一下...”她边走边说，语气恢复了商场女强人的干练，“对，一个叫陈默的人，我要他再也不能找一位叫林倩的女生的麻烦...用合法手段，但可以强硬一些。”
电话那头应声后，苏晴挂断电话，抬头望了眼林倩亮起灯光的窗户，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回到车上，她并没有立即发动，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沉思良久。今天发生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介入杨潇和这个夜场女孩的生活，更没想到会为了帮助情敌而动用自己的法律资源。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后悔。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释然与平静。
大学时那个可望不可即的杨潇，如今有了自己珍视的人。而她，在放下执念后，反而找到了一个帮助他的更好方式——保护他所爱的人。
苏晴轻轻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命运真是奇妙，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它的安排。
她再次拿起手机，这次是打给杨潇。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杨潇警惕的声音：“苏晴？这么晚有事吗？”
“确实有事，”苏晴语气严肃，“关于林倩的。”
电话那端立刻紧张起来：“倩倩怎么了？她出事了吗？”
苏晴简单叙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省略了其中一些细节和自己的心理活动。她听到电话那头杨潇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在低吼：“陈默那个混蛋！我现在就去找他！”
“冷静点，杨潇！”苏晴提高声音，“我已经处理好了，陈默不会再骚扰林倩了。我打电话是要提醒你，最近小心一点，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杨潇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不只是单纯的骚扰，”苏晴分析道，“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陷害林倩，可能和你最近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赵天宇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杨潇叹了口气：“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阿强发现赵天宇最近频繁接触一些境外账户，资金流动异常。我们怀疑他正在准备大规模转移资产，或者有什么大动作。”
苏晴皱眉：“这就对了。陷害林倩可能只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或者试探你的反应。你要更加小心，赵天宇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我知道。”杨潇声音中带着疲惫，“谢谢你今天帮了倩倩。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必客气，”苏晴轻声说，“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在法律和商业领域还是有些资源的。”
挂断电话后，苏晴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窗外的月光洒在车内，映照着她复杂的神情。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什么动静——一辆黑色摩托车停在街角，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似乎在观察着她的车。
苏晴立刻警觉起来。这么晚了，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一个人，绝非巧合。她不动声色地系好安全带，缓缓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观察那辆摩托车的动静。
果然，当她驶离路边时，那辆摩托车也跟了上来。
苏晴的心跳加速，但表面保持镇定。她加大油门，同时用蓝牙耳机拨通了一个快捷号码。
“我是苏晴，可能被人跟踪了，在明悦路附近，请求支援。”她简洁地对电话那头说。
作为杨氏集团的法律顾问，苏晴早有防备，雇有一支安保团队随时待命。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故意绕了几条街，那辆摩托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的距离。苏晴皱眉，思考着对策。她不能直接回家，那样会暴露住址；也不能去杨潇那里，可能会把危险引向他们。
最终，她决定开往市公安局方向。无论跟踪者是谁，看到她去公安局，应该会知难而退。
果然，在距离公安局还有一个路口时，那辆摩托车突然拐进了一条小巷，消失不见了。
苏晴没有放松警惕，仍然开车在公安局门口绕了一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改变方向驶向自己的公寓。
回到家中，她立刻检查了所有门窗，拉好窗帘，这才真正放松下来。今晚的经历让她更加确信，赵天宇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庞大和危险。
她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慢慢啜饮着。酒精温暖了她的身体，也让她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安保团队发来的消息：“目标已消失，需要加强护卫吗？”
苏晴回复：“明天开始，加强一周的安保。谢谢。”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一角，望向窗外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座城市的表象繁华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忽然间，她非常想听听杨潇的声音，确认他是安全的。但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他已经够担心了，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
苏晴想起大学时的杨潇，总是那个保护别人的角色。如今命运逆转，他成了需要被保护的一方，而保护他的责任，竟然落在了自己和那个夜场女孩的身上。
这让她不由得苦笑起来。生活果然比任何小说都更加荒诞离奇。
她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给林倩发了条短信：“到家了吗？一切还好吗？”
几乎立刻就有了回复：“到了，一切都好。谢谢关心。你呢？”
苏晴微微一笑，回复道：“我也到家了。早点休息，有事随时联系。”
放下手机，苏晴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两个本该是情敌的女人，因为共同关心一个人而站在同一阵线上。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赵天宇的威胁远未解除，杨潇的记忆恢复也遥遥无期，而她和林倩之间微妙的关系更是难以预测。
但至少今晚，她做对了选择。
苏晴举起酒杯，对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微微示意，轻声自语：“为了真相，为了清白，为了那些不得不坚强的女人们。”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直达心底。
夜已深，但苏晴知道，对某些人来说，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而她，也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