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般的环形结构静静悬浮在流淌的光色背景中,其上的发光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那低沉恒定的嗡鸣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的鼓膜上。林默小队站在环形结构前,显得无比渺小。
“初始之扉……”零重复着这个从感知中浮现的词汇,她伸出手,指尖并未接触环体,而是在其前方几厘米处停下,仿佛在感受着某种无形的力场。“它……在‘询问’。”
“询问什么?”秦武紧握着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尽管这环境里除了他们和这个环,似乎空无一物。
“不是语言,也不是代码……”零闭上眼,努力捕捉那玄奥的意念,“是一种……概念,一种……理念的共鸣。”
肖雅迅速操作着便携扫描仪,数据流在她面罩的显示屏上快速滚动。“检测到强大的信息场围绕该结构,其编码方式……前所未见,极度复杂,并且……带有强烈的意向性。它确实在主动扫描我们,但扫描的不是生理特征,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林默立刻明白了。“核心理念认同度检测……”他低声说,想起了之前获得的情报。先驱者,这些“回廊”的建造者(或至少是早期的关键参与者),他们设下的最后防线,并非武力,而是思想的试炼。他们不关心来访者是谁,只关心他们相信什么。
“所有人,保持冷静,集中精神。”林默下令道,他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入每个队员耳中,沉稳有力,“回想我们一路走来的经历,回想我们对抗‘深渊’、修复‘牢笼’的初衷,回想我们为何站在这里。这可能就是‘钥匙’。”
他率先向前一步,更加靠近那巨大的环。嗡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力,作用于他的意识。
下一秒,林默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时空回廊,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脚下是闪烁的星图,头顶是旋转的星系,他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一个非男非女、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或者说,是一段直接植入脑海的信息流,开始向他呈现一系列场景:
他看到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为了抵御某种宇宙级的灾难(或许是热寂,或许是更可怕的“深渊”前身),倾尽所有资源,建造了庞大的“回廊”系统,意图将自身文明的火种封存,或者寻找新的出路。然而,在系统启动的关键时刻,内部产生了致命分歧——一派主张将“回廊”作为文明的最终避难所,隔绝外界,永恒存在;另一派则认为这只是权宜之计,文明的最终目标应该是理解并超越灾难,即使风险巨大。
抉择的时刻到来。主张“避难”的一派占据了上风,他们修改了最终指令,将“回廊”彻底封闭,切断了与外部宇宙的大部分联系,同时也断绝了自身进化的可能。而主张“超越”的少数派,则被视为异端和威胁,被驱逐、被清除,他们的理念和研究成果也被封存或销毁。
场景定格在那悲壮而决绝的分离瞬间。然后,那个声音(或者说信息流)向林默提出了问题,没有语言,只有纯粹意念的碰撞:
“生存,是否意味着割裂与封闭?为了群体的延续,是否应当扼杀个体的探索与超越之念?”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直指“回廊”建造初期最核心的矛盾。选择前者,似乎符合“避难所”的逻辑,但意味着停滞与最终的腐朽;选择后者,拥抱了未知与风险,却也可能导致加速的毁灭。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诡校中挣扎求生的同伴,无限商场里为了一点情绪货币而付出的代价,秦武在最终仪式中化为光点的背影,守门人那疲惫而悲伤的眼神,以及现实世界中,那些在异常事件下苦苦挣扎的普通人……还有星海同盟建立时的希望,与“缄默”对抗时的决绝,以及现在,为了寻找最终答案而深入此地的执着。
他深吸一口气,并非用语言,而是用自己最坚定的信念回应:
“生存,不应是龟缩于壳内的苟延残喘。割裂带来僵化,封闭导致死亡。真正的生存,是在守护已有火种的同时,永不放弃向外探索、向上攀登的勇气。群体的延续固然重要,但若以扼杀一切超越之念为代价,那样的群体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坟墓,其延续毫无意义。个体的探索,哪怕是危险的、不被理解的,也是文明得以进化的唯一火种。我们选择守护,但守护的不是一个静止的终点,而是那不断前行、不断超越的可能性本身。”
他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虚无的空间中荡开涟漪。
景象再次变换。他看到了那些被驱逐的“超越派”先驱者,他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并未放弃。他们或许就是“守望终末”的建造者,或许是留下了其他线索的“遗产”。他们坚信,真正的答案在“回廊”之外,在理解并解决那终极灾难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