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的寒风与死亡的阴影似乎仍附着在骨骼深处,即便回到了“守望者之家”基地恒温恒湿的环境中,那股冰冷的战栗感也未能完全消散。运输船降落在基地专用平台时,没有欢呼,没有迎接的人潮,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幸存的五人依次走下舷梯,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牺牲队友未寒的尸骨上。
林默怀中紧紧抱着那个金属箱,箱体表面还残留着极地的冰碴和刮擦的痕迹,冰冷而沉重。他没有将它交给任何助手,而是亲自捧着,如同捧着一段凝固的、染血的历史,径直走向邵博士的核心实验室。秦武、肖雅和零默默跟在他身后,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和难以愈合的精神创痕。陈明最后那决绝的一跃,如同烙印般灼烧着每个人的记忆。
基地的医疗团队迅速接手了对伤员的处理。秦武的伤势最重,内腑震荡,多处肌肉撕裂,能量回路因过度负荷而受损,被直接送进了高级修复舱。肖雅和零更多的是精神透支和冻伤,需要静养和神经调节。林默自己,除了几处撞击淤青和轻微脑震荡,更多的是肩扛着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愧疚。
他没有给自己太多休息时间。在接受了基础检查和治疗后,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了邵博士的实验室外。透过巨大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那箱用生命换来的远古金属锭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放置在无尘操作台上。在基地的人造光源下,金属表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光的暗灰色,与实验室冰冷的白光形成鲜明对比。
邵博士和她的团队已经连续工作了数十个小时,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初步的物理和能量特性分析结果令人震惊。这种金属不仅具备超乎想象的强度与韧性,更拥有一种独特的“规则亲和性”与“能量惰性”。它不像普通超导体那样积极地传导能量,反而像一块极度致密的海绵,能够吸收、储存并极其平缓地释放周围环境中紊乱的能量波动,尤其是地脉能量这种源于星球本身的宏大力量。
“不可思议……”邵博士隔着通讯器对观察窗外的林默说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它就像……一个能量的‘锚点’,或者‘压舱石’。不是去对抗能量,而是以其自身的绝对‘存在’,来稳定周围的能量场。这完全符合‘基石’的理论基础!”
实验室内部,精密加工设备开始运转。利用基地最先进的纳米锻造和能量蚀刻技术,团队根据肖雅之前完善的“基石”设计蓝图,开始对这些珍贵的金属进行塑形和结构赋予。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金属的极端特性给加工带来了巨大挑战,数次因能量频率匹配失误而险些导致材料内部结构崩坏。每一次失误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损失的不仅仅是材料,更是队友用命换来的希望。
林默几乎日夜守候在观察窗外,累了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合眼片刻。他看着那粗糙的金属锭在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精益求精的操作下,逐渐被塑造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结构复杂而优美的多面体装置。无数细微的能量通道如同神经脉络般被蚀刻在金属内部,核心处预留了一个用于放置微型零点能感应器和意识共鸣接口的空腔。
肖雅在身体稍有好转后,也坐着轮椅来到了实验室。她带来了优化后的核心控制算法,并亲自监督其载入过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的智慧和精力都倾注到这个装置之中,以此来告慰逝者。
零则通过远程连接,利用她尚未完全恢复但依旧敏锐的感知,协助校准装置内部能量流的和谐度。她闭着眼睛,仿佛在聆听金属内部的“声音”,确保其与基地下方地脉的“脉搏”能够产生最基础的共鸣。
秦武还在修复舱中,但他的意志仿佛与这个项目紧密相连。每当项目遇到瓶颈,研究人员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在冰原上为他们挡住死亡的身影,从而再次鼓起勇气。
时间在紧张与期待中流逝。终于,在返回基地的第七天,第一台“基石”原型机宣告完成。它静静地矗立在实验室中央的测试平台上,暗灰色的金属本体流线而光滑,表面的能量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沉稳、古朴而又充满力量的气息。
启动仪式的规模很小,仅限于核心团队成员。林默、肖雅(坚持站着)、邵博士以及几位主要工程师站在测试平台前,零通过全息投影参与。气氛庄重而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邵博士看向林默,眼神中带着询问。林默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那冰冷的金属装置,最终坚定地点了点头。
“启动‘基石’一号机。”邵博士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传出,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一名工程师在控制台上输入了最终指令。
嗡——
一声低沉、稳定、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感知层面。“基石”装置核心处的零点能感应器被激活,开始从时空本身汲取微量的基础能量。同时,装置内部蚀刻的能量通道依次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晨曦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