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卷过东部沿海城市“望海市”略显空旷的码头。往昔这个时节,正是渔船满载而归、人声鼎沸的时候,空气中理应弥漫着鱼虾的鲜甜和柴油的味道。但如今,一种压抑的、若有若无的恐慌,像海上飘来的湿冷雾气,缠绕着这片曾经繁荣的海岸。
码头边的警示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几名穿着制服的海事局人员和几名面色更加凝重的、身着便装但气质精干的异策部外围调查员,正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隔离棚。棚子里,散发着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
老渔民陈伯,脸上刻满了风浪的痕迹,此刻却只剩下惨白和一种深切的茫然。他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隔离棚的方向,对面前一位记录情况的异策部调查员,用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颠三倒四地重复着:
“没了……就那么没了!阿亮,我儿子,还有大副老王,都是最好的水手!那天晚上天气明明很好,雷达也好好的,就是……就是起了阵怪雾,绿色的,贴着海面飘……然后无线电里就剩下一阵……一阵像是很多人在哭,又像是很多贝壳在刮擦的声音……再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声音哽咽,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船……‘海龙号’……连片木板都没漂回来……就像被海给吞了,一点渣子都不剩……”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过去一个月,望海市及其周边海域,登记在案的渔船失踪事件已有七起,涉及船员超过三十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方的说法是“遭遇极端恶劣海况”,但渔民们私下里流传着更可怕的猜测——海王爷发怒了,或者,海里来了“吃船”的东西。
与此同时,望海市海洋环境监测中心的主任,李维民教授,正焦头烂额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面坐着两位从首都来的、身份神秘的“专家”——正是异策部的特派员。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展示着一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纳记录。
“两位请看,这是‘探索者7号’海洋科考船,在马里亚纳海沟边缘区域进行常规水文调查时记录到的。”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手指点在屏幕上那扭曲、诡异的回波图像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科学家的兴奋,更有深切的恐惧。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海洋生物,鲸群、大王乌贼,甚至是我们猜测的某种未知大型物种的迁徙……都不是。”他放大了一段回波细节,“看这里的结构,极其不规则,仿佛……仿佛是由无数不断重组、碎裂的碎片构成,但其整体移动却呈现出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性。而且,它的体积……根据回波强度和多普勒效应测算,这东西如果是一个整体,其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山脉在海沟里移动!”
图像上,那团巨大的、模糊不清的回波,如同一个深海的幽灵,在代表着万米深渊的黑暗背景上缓慢地、无声地滑过。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扩散如弥散的墨迹,时而收缩凝聚成难以名状的几何团块。声纳接收到的不仅仅是反射信号,还夹杂着一种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听起来不像任何已知的地质活动或生物发声。
“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声学模型进行比对分析,无一匹配。”李教授调出另一组数据,“更诡异的是,这东西似乎能……吸收或者说扭曲声波。当我们的主动声纳照射到它时,返回的信号衰减率异常之高,而且带有一种奇特的‘相位偏移’,就像是……穿过了某种非牛顿流体或者……空间褶皱?”
两位异策部特派员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神深处却锐利如刀。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带任何感情:“持续时间?移动轨迹?”
“断断续续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轨迹……没有规律,但活动范围似乎以马里亚纳海沟为核心,向周边辐射,最近一次被捕捉到,是在距离望海市不到两百海里的陆架坡折带边缘。”李教授深吸一口气,“我们最初以为是设备故障或某种未知的海洋物理现象,但结合近期的渔民失踪……我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名年轻的研究员脸色发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礼节:“主任!不好了!滨海区……月亮湾沙滩……又冲上来那个东西了!这次……这次是完整的!”
月亮湾,原本是望海市风景最优美的沙滩之一,此刻却被警戒线彻底封锁。游客被疏散,只有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异策部人员和少数几名脸色惨白的海洋生物学家在场。
沙滩上,躺着一个巨大的、令人望之生畏的生物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