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回响不息(1 / 2)

“逐星者”号的舰桥,灯光被刻意调暗,只余下主屏幕幽幽的蓝光和各类操控台闪烁的指示灯,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里弥漫着传感器低沉的嗡鸣、生命维持系统细微的气流声,以及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了专注与紧张的寂静。新加入的成员们已经各就各位,隼站在战术站位旁,冰弦指尖虚按在声波感应控制界面上,李慕的光屏上数据瀑布般流淌,岩心如山岳般静立在通往后舱的通道口,阿哲则屏息凝神,努力将自己的感知与零那如水波般荡漾开的意识触须保持同步。

他们前方,那片被标记为K-739的异常区域,在屏幕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无”,其间偶尔有无法定义色彩的、扭曲的微弱光丝一闪而逝,如同濒死神经末梢的最后抽搐。钥匙部件在舰桥核心稳定器内持续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共鸣,这声音不再仅仅是导航的指引,更像是一颗在胸腔内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们使命的重量与危险的距离。

肖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冷静得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冰:“能量读数出现周期性涨落,间隔十七秒,峰值强度每次递增百分之零点三。并非随机噪声,存在底层逻辑。李慕?”

“正在分析波动模式……结构异常复杂,非已知的任何能量编码方式。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或者……‘消化过程’?”李慕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推测,“它似乎在对我们持续的存在,以及钥匙的共鸣,产生某种‘代谢’。”

零的眉头微蹙,她的意识在那片混沌的边界小心试探:“迷茫的喧嚣在加剧……悲伤被搅动了。有些碎片……很尖锐,带着敌意?不,更像是……恐惧?自我保护?”她睁开眼,看向林默,“它在‘注意’到我们了,长官。而且,不太舒服。”

冰弦调整着传感器频率,闭着眼,侧耳倾听:“物质层面的震动杂乱无章,但……有一种极低频的‘背景音’,一直存在,稳定得可怕。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鼾声,或者……一个运行了亿万年的古老机器的核心频率。”

阿哲突然打了个寒颤,低呼一声:“数据流……我刚才尝试捕捉边缘泄露的微弱信号,里面……有东西。不是代码,是感觉……很冷,很空,想把自己藏起来……”

新成员们的报告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这个异常区并非死物,它拥有某种形式的“活性”,一种基于未知规则和古老情绪的活性。它庞大、混乱,但并非完全无序,而且正开始对他们的窥探产生反应。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这不同于面对已知的怪物或敌人,这是一种面对未知庞然之物、面对可能颠覆认知存在的本能战栗。岩心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隼的呼吸略微急促,就连肖雅敲击虚拟键盘的手指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就在这股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冻结空气时,林默从指令席上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并不快,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没有看向屏幕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而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舰桥上的每一张面孔——熟悉的肖雅和零,新加入的隼、冰弦、李慕、岩心、阿哲。他的眼神深邃,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盲目的乐观,只有一种历经无数生死考验后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的沉稳。

舰桥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们都很清楚,前方是什么。”林默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它不是我们曾经在‘回廊’中面对的任何一种规则副本,也不是现实中那些可以被分类、被分析的普通异常。它或许是一个伤疤,一个迷失的意识,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宇宙现象。”

他的话语直接承认了未知与危险,没有丝毫掩饰。

“我们探测它,分析它,试图理解它,甚至可能……需要应对它带来的威胁。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深入这片连‘异策部’和‘监督者’都标注为高危的未知领域?”

林默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特别是在新成员的脸上略有停留。

“答案,不在遥远的星空之外,而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在我们身后那些需要我们守护的平凡世界,也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回响’之中。”

他提到了“回响”。这个词对于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从“回廊”归来的残响者,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不仅是超自然的能力,更是那段挣扎、牺牲与幸存历史的烙印。

“深渊,或许以不同的形态永远存在。”林默的声音沉静而有力,仿佛在陈述一个古老的真理,“它可能是我们曾经直面过的、源自另一个维度的侵蚀能量,可能是潜藏在宇宙法则阴影下的、如同‘缄默’般的冰冷机制,也可能……就像我们眼前这片区域,是某个古老存在留下的、充满痛苦与迷茫的‘意识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