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零那蕴含着肖雅全部推演智慧与自身同调力量的“节奏印记”,如同命运的印章般精准烙向“共鸣音叉”的瞬间,时间本身仿佛被拉伸、扭曲,然后骤然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眼夺目的闪光。
只有一种……绝对的“静”。
那并非死寂,而是一种万物屏息、等待宣判的极致宁静。先前充斥整个钟室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混乱音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所有的喧嚣、疯狂、恶意,在这一刻被强行掐断了喉咙。
秦武只觉得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音波重压骤然消失,惯性让他魁梧的身躯向前一个趔趄,岩石化的皮肤上光芒急速闪烁,最终稳定下来,留下无数细密的、仿佛瓷器开片般的裂纹,诉说着刚才承受的恐怖。他剧烈地喘息着,难以置信地望向中央。
林默散去了指尖萦绕的、用于稳定精神的最后一丝“真言”力量,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疲惫的沙滩。他抬起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目光紧紧锁定在零和那枚音叉之上。
肖雅几乎虚脱,身体微微晃动,全靠意志支撑才没有倒下。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过度消耗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的推演成果被验证的这一刻。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刚刚跑完一场耗尽生命的马拉松。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中,悬浮于空的“共鸣音叉”起了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七彩流光,而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自我凝聚的“概念”。它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和谐的频率微微震动起来。这震动并非物理上的摇摆,而更像是一种……对存在的确认,对规则的响应。
紧接着——
“铛……”
一声钟鸣响起。
不再是狂暴的噪音,而是清澈、悠扬、宛如天籁。它来自那口最大的七彩水晶巨钟,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终于找到归宿的安宁。
这声钟鸣,如同一个无可辩驳的指令,一个唤醒沉睡秩序的信号。
“铛……”“咚……”“嗡……”“呤……”
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声,第一百声……
钟室内,那成千上万口之前还如同疯兽般咆哮的钟表,此刻仿佛被无形的丝线串联,被统一的意志指引。它们不再各自为政,不再混乱厮杀。它们以那枚“共鸣音叉”为核心,以肖雅推演、零所执行的“最终节奏模板”为蓝图,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和谐至极的宏大演奏。
暗物质钟不再吞噬声音,反而发出一种低沉而包容的、仿佛背景底噪般的嗡鸣,稳定着整个“声场”的基底;扭曲空间的金属钟,其周围的涟漪变得规律而优美,发出的声音带着奇特的空灵质感,为合奏增添了空间的维度;那些青铜钟、水晶钟、白骨钟……所有的一切,无论其材质、形态、原本的属性如何,此刻都完美地融入了这曲交响乐中。
它们的钟声不再互相冲突抵消,而是彼此交织、共鸣、升华。频率不同的,构成了丰富的和声;节奏交错的,形成了复杂的对位;音色各异的,汇聚成斑斓的音画。这音乐并非任何已知的旋律,它宏大如星云运转,精妙如细胞分裂,古老如宇宙初开,又崭新如生命初啼。它是规则本身的声音,是秩序被重新确立的赞歌。
在这恢弘而和谐的共鸣中,那枚作为核心的“共鸣音叉”,其光芒逐渐内敛,震动愈发平稳。它不再仅仅是接收和执行指令,它开始“吸收”和“整合”。它仿佛一个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整个钟室、乃至整个《永动迷宫》被理顺的规则信息和音律结构。
无数肉眼可见的、由纯粹能量和信息构成的淡金色光丝,从每一口钟表上析出,如同百川归海,蜿蜒流淌,最终汇入那枚“共鸣音叉”之中。音叉的形态在光芒中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复杂,其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齿轮、音管和符文在光影中生灭、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