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那一刻,那个正在疯狂攻击的能量体,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混乱、狂暴的波动,似乎被一种微弱却奇异的频率所干扰、所“抚平”。就像汹涌的波涛突然遇到了一股逆向的、温和的水流,虽然无法完全平息,却明显变得迟滞、混乱起来。它不再专注于撞击和抓挠,而是在原地打转,发出困惑的嘶嘶声,攻击性大幅降低。
这种“安抚”效果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极短,只有寥寥数秒。而且,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同调”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跳进了那个由负面情绪构成的冰窟窿里。那个能量体所携带的所有贪婪、憎恨与冰冷,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更直接、更猛烈地刺入她的意识。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又死死咬住嘴唇,将后续的声音憋了回去,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部分。
“零!零你怎么了?”旁边墓穴的肖雅听到了她的尖叫,焦急地低声呼唤,但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和喘息。
林默也听到了零的动静,心中一紧。他猜到零可能动用了能力,并且遭到了反噬。但他此刻自顾不暇,激烈的低语和接连不断的撞击让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维持“真言”屏障。
“坚持住,零!就像白天那样,试着去‘理解’,而不是完全‘融入’!”林默只能朝着零的方向低吼,试图给予一些模糊的指导,尽管他知道这在这种环境下可能毫无用处。
墓园的夜,漫长如同永恒。
低语与撞击仿佛永远不会停歇。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打在幸存者们紧绷的神经上;每一句低语,都试图在他们心智的防线上凿开裂缝。
肖雅的逻辑屏障在反复冲击下摇摇欲坠,她开始出现短暂的幻觉,看到数据流变成扭曲的毒蛇,看到公式崩塌成绝望的深渊。
秦武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持续的防御和意志对抗消耗着他巨大的体能。
林默的头痛已经发展到让他视野偶尔模糊的程度,维持“真言”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
而零,则在“同调”带来的短暂喘息和随之而来的、更深层的精神污染之间反复挣扎。她短暂地“安抚”了三个不同的能量体,每一次都让她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会被那冰冷的负面情绪洪流彻底冲散、同化。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几个世纪,那催命般的、冰冷的钟声,终于再次从墓园深处传来。
“当——”
钟声悠远、空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刹那间,所有的撞击声、刮擦声、以及那无孔不入的疯狂低语,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
墓园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有幸存者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各自狭小的墓穴中回响。
第一夜,结束了。
阳光尚未到来,但最黑暗、最疯狂的时段已经过去。
四人瘫倒在各自的“庇护所”内,精疲力尽,遍体鳞伤——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创伤。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仅仅是活着,熬过了这第一个夜晚,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气力。
而在那浓雾深处,某种更加庞大、更加饥饿的存在,似乎在第二夜的钟声里,缓缓转动了祂的目光。狩猎,才刚刚开始。狂欢,尚未来临。但幸存者们已经明白,所谓的“沉睡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清醒”,也更加……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