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零吐露的真相,如同在每个人脚下炸开了一个无底深渊。他们赖以生存的力量,他们挣扎求存的依仗,竟然是来自他们拼命想要逃离的毁灭本源。这种认知上的颠覆,比任何副本规则带来的死亡威胁更让人心悸。它动摇的是根基,是信念,是继续前进的意义。
秦武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无数次在危急关头岩石化、保护下队友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一种被玷污的愤怒。这双手引以为傲的力量,竟是来自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肖雅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她的“推演回响”曾无数次在绝境中计算出唯一的生路,那是她理性的骄傲。可现在,这份骄傲被蒙上了阴影。每一次脑力的超频运转,每一次对未来片段的窥视,难道都是在吸入更多来自深渊的毒雾?她的理性让她无法反驳零那带着痛苦确认的记忆,但这结论本身就在摧毁她的理性基石。
林默是三人中表面最平静的,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暴露了他内心的震荡。他回想起自己一次次忍受着颅脑欲裂的剧痛,用“真言”扭曲规则,那份坚信语言和逻辑能够对抗混乱的信念,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又悲哀。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用“回廊”的规则对抗“回廊”的恶意,却没想到,他们挥舞的武器,和那恶意同根同源。
“底层……养料……深渊的力量……”林默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试图在绝望的乱麻中捋出一丝头绪。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强迫自己从情感冲击中抽离,进入分析模式。“如果‘回响’是深渊泄漏的力量,被‘回廊’的规则过滤后为我们所用……那‘回廊’本身是什么?一个巨大的过滤器?一个……监狱?而我们,是囚徒,还是……被圈养的、用于测试这种污染力量的实验品?”
这个推论让周围的空气又冰冷了几分。
“还有‘守门人’……”林默的目光投向零,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零,关于试炼,你还记得什么?任何细节,哪怕再模糊。”
零蜷缩着身体,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安全感。她努力地回想,眉头紧蹙,抵抗着记忆碎片带来的残余恐惧。
“试炼……不是战斗……”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依旧虚弱,“至少……不完全是。‘守门人’……它更像是……规则本身。它不会主动攻击,但它……设下界限。”
“界限?”肖雅捕捉到了这个词。
“嗯……”零点了点头,眼神放空,似乎在凝视着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想要通过那扇‘门’,必须得到‘许可’……或者,证明……有通过的‘资格’。”
“资格?”秦武闷声问道,“什么样的资格?”
零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茫然:“不知道……记忆里没有。但是……失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恐惧加深,“失败不是死亡……是‘消失’……彻底的,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去……湮灭。”
“湮灭”这个词,比“死亡”更令人不寒而栗。死亡或许还有残骸,还有记忆,而湮灭,是归于绝对的“无”,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也就是说,”林默总结道,声音低沉,“‘守门人’的试炼,核心在于判断我们是否拥有通往上一层的‘资格’。这资格可能与我们如何使用‘回响’之力有关,也可能与我们对‘深渊’、对‘回廊’的认知有关。而失败的代价,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彻底的,存在层面的终结。”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前路未知,敌人是近乎规则化身的存在,力量源泉充满隐患,失败代价万劫不复。希望的微光似乎刚刚亮起,就被更浓重的黑暗所笼罩。
“我们……还要去吗?”零抬起头,怯生生地问。她刚刚从记忆的深渊中爬回,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份恐怖的重量。
秦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挺直了魁梧的身躯,尽管眼神复杂,但那份属于军人的坚毅并未消失。“去!为什么不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一层层通关副本,赚取积分,强化这该死的来自深渊的力量?然后呢?等着被它彻底侵蚀,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或者在某次副本里因为规则而死?与其这样,不如去拼一把!就算那‘守门人’是天王老子,也得去会一会!”
他的话语粗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冲散了些许弥漫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