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南眼神微动，看向老李。
老李得意洋洋地拿起那沓厚厚的港币，在手里掂了掂，塞给闵政南：“喏，闵爷，一万港纸！当初跟师兄们走南闯北憋宝，在这边出手了点小玩意儿，顺手存了点傍身钱，没想到真用上了！”
“卧槽，老李，可以啊，还有这家底？”闵政南挑眉，接过那沉甸甸的钞票。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嘿嘿，那是！”老李更加得意，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老江湖了，能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嘛？走，闵爷，先别管别的，咱俩这身海蛎子味能把人熏个跟头！先带你冲个凉，换身行头，不然走大街上，差佬（警察）都得盯着咱看！”
两人走出银行，扑面而来的繁华让闵政南也微微眯起了眼。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琳琅满目的商铺橱窗…与内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老李轻车熟路，领着闵政南钻进一条热闹的巷子，找到一家门脸不大却冒着滚滚热气的澡堂子。用刚换的港币买了票，两人泡进热气腾腾的池水里，滚烫的热水烫得皮肤发红，连日的疲惫和海水的黏腻被一扫而空。
洗完澡，浑身上下都轻了三斤。老李又拉着闵政南走进一家挂着“洋服”招牌的商店。玻璃橱窗里挂着笔挺的西装和时髦的衬衫。
老李掏钱，给闵政南和自己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新行头。闵政南选了一套深色的休闲裤和一件质地不错的纯棉衬衫，换下那身破旧的海水浸透的衣服，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挺拔的身材和冷峻的气质引得售货小姐都多看了几眼。老李则给自己搞了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衫，配上条西裤，显得不伦不类，却自个儿美得不行。
走出服装店，站在香江繁华的街头，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闵政南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眼神深邃。
老李伸手拦下了一辆罕见的出租车。
“去附近的电话亭。”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不那么土气。司机瞥了他一眼这身“港客”打扮，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电话亭排队人不少，排队打电话的多是有着侨属证明、神色焦急的人。老李耐心等着，手心有些冒汗。终于轮到他，他递上钱和要拨打的号码——那是香江老板上次分别时留下的，写在一条金纸烟盒内侧，被他小心地保存着。
等待音漫长而刺耳，每一声“嘟——”都敲在老李的心坎上。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排队的人们神情漠然。
就在他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那头被人拿了起来，一个略带慵懒却又透着精明的粤语男声传来：“边位啊？（哪位啊？）”
老李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清了清嗓子，用事先练习了无数遍、仍带着浓重口音的粤语磕磕巴巴地说道：“系…系我，老李。大陆嘅老李。老板，你要嘅…嗰件嘢（你要的那件东西），我哋揾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语气热络了几分，切换成了带着粤语腔调的普通话：“哦？李生？效率很高嘛！东西…妥当？”
“妥当！绝对妥当！”老李连忙保证，声音压得更低，“品相一流，包你满意。就系…依家点样交收？（现在就怎么样交易？）”
那边的香江老板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好！李生果然系信人！两日后，你过关到香港。到了之后，直接到我的别墅来。”他报了一个位于新界山间的地址，“那里清静，方便我仔细验货，也方便我们…慢慢倾（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