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嗖嗖,吹得他一个激灵,酒醒了两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野地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瘆人。挨打的痛楚,夜晚密谋的亢奋,此刻都被这死寂的夜和荒凉的环境冲淡,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心悸。
就在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小路最荒僻、前后都不见人烟的乱坟岗子中间时——
“老乡——”
一个尖细、飘忽、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声音,突然在他前方响起!
闵政东浑身汗毛瞬间倒竖!酒意吓醒了大半!他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几步远的荒草丛中,不知何时站着一只巨大的黄皮子,只是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人。
那“人”约莫一米五高,穿着件破破烂烂、分不清颜色的宽大褂子,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但诡异的是,那“人”的姿势极其古怪,肩膀一高一低,脖子似乎伸得特别长,整个身形在惨淡的月光下投出一道细长扭曲、非人般的影子!
“你看我——”
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戏谑和寒意。
“——像人呐?还是像神呐?”
话音刚落,那背对着闵政东的“人影”猛地转过了身!
一张尖嘴长须、覆盖着黄褐色绒毛、闪烁着幽幽绿光的“脸”,赫然出现在闵政东眼前!那分明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黄鼠狼的脸!却诡异地镶嵌在一个穿着破衣服、直立的人形身体上!
“啊——!!!鬼啊!!黄…黄大仙!!!”
闵政东魂飞魄散!所有的酒意、怨毒、胆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得粉碎!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裤裆处瞬间湿透,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浓烈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抖如筛糠,额头死死抵着地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黄大仙”——正是幻化后的黄老爷,迈着僵硬诡异的步伐,走到跪地磕头如捣蒜的闵政东面前。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笼罩下来。
“说——”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直接钻进闵政东的脑海,“今夜酒桌之上,尔等所谋何事?一字一句,如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嘿嘿…” 阴冷的笑声如同毒蛇钻进耳朵。
在极致的恐惧和“黄大仙”的精神威压下,闵政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如何添油加醋污蔑闵政南霸占房子殴打兄嫂,如何煽动癞头张、二驴子那帮无赖,如何约定三天后去老营村砸房子、打人、杀畜生的计划…一五一十,抖搂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他内心那点扭曲的报复快感和对那三间砖瓦房的贪婪,都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黄老爷那双幽绿的兽瞳冷冷地注视着脚下这个被吓破了胆、丑态百出的男人,如同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它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哼!”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来自九幽。
闵政东只觉得那股笼罩全身的阴冷气息骤然消失。他颤抖着,鼓起莫大的勇气,一点点抬起头。
月光惨白,荒草丛生,乱坟静默。
哪里还有什么黄大仙?
只有冰冷的夜风,吹过他湿透的裤裆,带走最后一点温度,留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他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久久无法动弹。
木屋破旧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条缝隙!一道迅疾如电的黄影“嗖”地钻了进来,轻盈地落在屋子中央的地面上,正是“黄老爷”!
“主子,事…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