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陈老爹是赵庄以前的猎户,十年前被鬼子抓去当向导,半路跳崖逃了出来,就躲在这林子里,靠打猎为生,偶尔回赵庄看看,却从不露面。
“老爹,您救了俺们啊!”赵老栓眼圈一红,就要下跪,被陈老爹一把拉住。
“别整这虚的。”陈老爹瞪了他一眼,“鬼子在黑风口的入口设了卡子,带了狼狗,你们想往深处走,得从暗道走。天亮前必须进洞,不然被鬼子的侦察机看到,就麻烦了。”
众人赶紧钻进山洞,陈老爹指了指洞壁的一块岩石:“推开它,就是暗道。”几个汉子合力推开岩石,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风涌出来。
“老人孩子先进去,妇女跟上,弟兄们断后。”曹兴国指挥着,自己则和严英豪、陈老爹留在洞口,观察外面的动静。
陈老爹从墙角拖出个麻袋,倒出些野兔干和野果:“垫垫肚子吧,暗道里得爬两个时辰,没力气可不行。”他递给曹兴国一块野兔干,“你胳膊上的伤得再包一包,这林子里的潮气重,别发炎了。”
曹兴国接过野兔干,忽然想起什么:“老爹,您常在这一带转,知道鬼子在黑风口的卡子有多少人吗?”
“一个小队,配了三挺机枪,还有六条狼狗。”陈老爹啃着野果,“领头的是个姓张的伪军,以前是这一带的土匪,心狠手辣,上个月还抓了两个采药的山民,说是给八路送信,活活打死了。”
严英豪皱眉:“这卡子不除,咱们就算进了原始林,也迟早被他们搜出来。”
“除了它。”曹兴国眼神一凛,“等天亮,让陈老爹带路,从暗道绕到卡子后面,前后夹击,把这伙伪军端了!”
陈老爹眼睛一亮:“这主意好!那姓张的欠了俺们林子里猎户三条人命,俺早想收拾他了!”他从怀里掏出张羊皮,上面画着卡子的布局,“卡子的炮楼在东边,机枪架在上面,西边是狼狗窝,你们要是能先解决狼狗,就好办多了。”
曹兴国看着羊皮地图,又看了看严英豪:“你带迫击炮架在西边的山梁上,等我们摸到卡子下,就用炮弹炸炮楼;王黑风带刀队解决狼狗,用硫磺粉,别让它们叫;赵老栓带着庄里的汉子,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俺们也去!”李老汉拄着土枪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后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曹兴国点头:“好!天亮就动手!”
山洞里,孩子们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妇女们在角落里缝补衣裳,针线穿过布面的声音“沙沙”响。曹兴国靠在洞壁上,嚼着野兔干,望着洞口的月光,心里清楚,这一仗必须赢——不仅为了活着,更为了身后这些信任他们的人。
严英豪走过来,递给他一壶水:“老曹,你说咱们能走到胜利那天吗?”
曹兴国喝了口水,水是山泉水,带着点甜:“一定能。你看这林子里的草,被火烧了,开春还能长出来;这石头缝里的树,压弯了腰,也能往上长。咱们中国人,就像这草木,再难,也能熬过去。”
严英豪笑了,从怀里掏出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俺媳妇,等打跑了鬼子,俺就娶她。”
曹兴国也笑了,想起老家的娘,娘总说,等他回去,就给他包饺子。他把照片还给严英豪:“到时候,俺们一起喝你的喜酒。”
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在地上铺了层银霜。山洞外,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蓄力。曹兴国握紧了手里的枪,枪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像是刻进了木头里,提醒着他肩上的责任。
天快亮时,陈老爹叫醒了众人。曹兴国检查了一下弹药,对王黑风点了点头。刀队的弟兄们猫着腰钻进暗道,紧随其后的是赵老栓和庄里的汉子,脚步声轻得像猫。
曹兴国最后一个走进暗道,严英豪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信号。”
“放心。”曹兴国笑了笑,转身钻进黑暗里。暗道里很窄,只能匍匐前进,泥土和碎石蹭着脸颊,却没人吭声。前方隐约传来狼狗的吠声,越来越近——那是黑风口的卡子到了。
曹兴国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引信的拉环在指尖冰凉。他知道,再过一会儿,这里将响起枪声、爆炸声,或许还有牺牲,但他不后悔——因为他身后,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