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带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家园号”内漾开层层涟漪。
“与‘虚无之潮’诞生有关的古老心能？带着‘悲伤与等待’的特质？”
忆唐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科学家的本能让他瞬间在脑海中构建了无数种模型和猜想，但每一种都因缺乏关键数据而显得摇摇欲坠。
“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它真的存在，并且能被我们理解甚至利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将念归从漫长孤寂的引导中解放出来的关键，甚至可能是彻底理解并化解这场宇宙危机的钥匙。
吴佑楠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丈夫的手，脸上写满了忧虑：“靠近起源奇点？那不就是风暴的中心吗？比念归现在的位置还要危险无数倍！我们连外部扫描都无法穿透那里，要怎么去寻找？难道要让念归去冒险吗？不行，绝对不行！”
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让她对任何可能增加女儿风险的选择都抱有极大的抵触。
段子昊沉默着，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
作为父亲，他完全理解并认同妻子的担忧。
但作为曾经执掌千军万马的元帅，他更清楚，有时候，战略性的冒险是为了争取更大的主动和更早的胜利，是为了避免在漫长的消耗战中，被一点点拖垮。
“伊莎，” 段子昊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冷静，“关于那个‘心能残留’，星辉文明除了标记它的存在和大致特质，有没有任何关于其形态、或者可能与之产生共鸣的线索？哪怕只是最荒诞的传说？”
伊莎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浩瀚的数据库中进行着更深入的检索。
“很遗憾，段元帅，直接的信息几乎没有。那是一次极其偶然的探测，信号微弱且转瞬即逝。但是……”
她略微停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在星辉文明收集的、来自诸多已消亡文明的古老神话和宇宙史诗中，有一个出现频率不高，但核心意象却惊人相似的‘隐喻’。”
“隐喻？” 忆唐追问。
“是的。” 伊莎的光眸似乎望向了虚空，声音带着一种吟诵史诗般的悠远。
“在一些文明的创世神话里，宇宙并非凭空诞生，而是源于一次‘伟大的心碎’或‘永恒的失落’。还有的神话提到，在一切秩序与混沌的源头，存在着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它并非创造者，而是第一个‘感知者’，它的泪水化作了最初的星辰，它的叹息形成了时间的流动……当然，这些都只是神话，是原始文明对无法理解之物的诗意想象。”
“伟大的心碎……孤独的守望者……泪水化作星辰……” 吴佑楠喃喃重复着，作为研究生命与情感的科学家，她对这些充满感性的词汇有着天然的共鸣。
她忽然想到念归传递回来的、关于“虚无之潮”开始产生微弱情绪回应的信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难道‘虚无之潮’本身，或者说它的源头，并非我们想象中那种纯粹的、冰冷的毁灭意志，而是……某种……承载了巨大情感创伤的……‘存在’？”
这个想法太过离奇，以至于她说出来时，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段子昊眼中精光一闪。他不懂那些复杂的科学理论和神话隐喻，但他懂得人心，懂得情绪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