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是河北霸主袁绍!他怒目圆睁,须发戟张,脸上凝固着霸业成空的无尽不甘与惊怒。
其左,是审配!面容扭曲,仿佛仍在无声地诅咒这毁灭他理想与忠诚的狼群。
其右,是逢纪!脸上则写满了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郭图等其他重要谋臣、将领的头颅,则如战利品和警示牌般,散布在京观的中上层,无声地诉说着反抗者的下场。
这座血肉京观,不仅仅是一座尸山,它是一件艺术品,一件用死亡和恐惧雕琢而成的、宣告新秩序降临的宣言书!
就在京观即将合拢,那冲天的煞气让阳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时,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护卫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抵达了残破的南门。
车帘掀开,独眼闪烁精光的王老五利落地跳下车。他无视脚下粘稠的血污,无视空气中令人晕眩的腥气,甚至没有多看那正在筑起的恐怖京观一眼——那独眼中只有一片见惯生死的漠然。
他快步穿过肃立两旁、如同地狱鬼卒般的狼牙卫士,来到静立京观前的韩破军身后,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主公,属下已按令,将中原粮草军械大部转运至黄河渡口,建立中转仓廪。后续物资正依计划源源不断北运。闻主公已克邺城,特先行赶来听用。”
韩破军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座血肉丰碑上,只是微微颔首:“清点府库、户籍、图册。这座城,以后如何运转,由你规划。”
“属下领命!”王老五没有任何废话,独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带着随他而来的一批精干文书、算吏,如同最精准的机械,投入了对大将军府乃至整个邺城财富与资源的清点工作中。
他的高效、冷静,与身旁那座由死亡垒砌的京观,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和谐。一个负责用恐怖摧毁旧世界的精神,一个负责用数字和规划重建新世界的骨架。两者共同构成了狼群冷酷而高效的统治基石。
当夕阳将最后的余晖洒在这座血色京观上,将其染上一层更加诡异、更加不详的暗金光泽时,整个邺城,陷入了一种死寂。
幸存的军民,无论是被驱赶出来被迫观看的,还是躲在残垣断壁后透过缝隙偷窥的,都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连哭泣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反抗?复仇?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在这座由他们同袍、亲人、乃至昔日主宰者的血肉筑成的恐怖造物前,被碾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张合与高览,这两位新降的将领,也被勒令站在不远处观看。他们脸色惨白如纸,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拳头紧握,指甲深陷入肉,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尘埃里。看着袁绍那怒目圆睁的头颅,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同僚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聚集”在一起,一股混合着屈辱、悲愤、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将他们冻结。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认识到——河北,天变了!从今往后,唯一的规则,便是狼王韩破军那用无数尸骨铸就的铁律!
韩破军玄甲血氅,静立京观之前,仿佛与这座死亡之塔融为一体。他终于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幸存者,扫过脸色惨白的张合高览,最后投向远方暮色渐沉的天际。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破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便是规矩。”
话音落下,天地间唯有乌鸦的啼噪与血溪流淌的细微声响。
战后清洗!京观立威!全城缄默!顺昌逆亡!旧的河北,在这一天,宣告彻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