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渭水北岸的尸山血海染成一片暗红。夜幕渐临,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那味道粘稠得几乎能凝结在人的喉咙里。
搜!都给老子仔细搜!一个活口都不准放过!
狼群士兵们三人一队,五人一组,提着尚在滴血的兵刃,沉默地穿梭在堆积如山的尸体间。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刀刃割开喉咙的细微声响,以及从尸体上剥取铠甲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这份冷酷的效率,让胜利的尾声比白日的血战更令人胆寒。
这边!这里有个装死的!
噗嗤!
短促的惨叫过后,一切重归死寂。
一队二十人的狼群游骑,在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的百夫长带领下,沿着泥泞的河岸向南搜索。战马铁蹄不时踩碎浸泡在血水中的残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百夫长名叫黑齿,是个从羌人部落投靠过来的悍将,以凶残着称。
头儿,这都第三遍了,连个喘气的都找不着。一个年轻骑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里透着疲惫。他的皮甲上沾满了脑浆和碎肉,看起来像是刚从绞肉机里爬出来。
黑齿百夫长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具具姿态各异的尸体,扫过那些蜷缩在尸堆中装死、却在被补刀时发出短促惨嚎的倒霉蛋。他的眼睛像狼一样在暮色中闪着幽光。
闭嘴!黑齿低喝,声音沙哑如磨刀石,仔细搜,一条大鱼都不能放过!主公说了,那个叫贾诩的军师一定要找到!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右前方一片半人高的芦苇丛。那里的晃动极不自然,绝非夜风吹拂的节奏。更可疑的是,那一片芦苇的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有情况!黑齿猛地举手,身后的骑兵立即散开呈半月形,弓弦拉满,马刀出鞘,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狼群士兵训练有素的一面。
里面的杂碎,自己滚出来!黑齿厉声喝道,手中的马刀在暮色中闪着寒光,数三声不出来,老子就放火烧了这破芦苇荡!
芦苇丛中寂静了一瞬,只能听到渭水呜咽的声音。
就在黑齿要喊出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几个狼狈的身影高举双手,踉跄走出。他们穿着曹军士卒的破烂号衣,满身泥污血垢,脸上写满恐惧。其中一人甚至吓得尿了裤子,腥臊的气味在血腥中格外刺鼻。
黑齿目光如刀,挨个扫过这些俘虏,最终落在其中一人身上。这人身形略显富态,虽然同样狼狈,低垂着头,但那份即便在绝境中也不自觉流露出的沉稳气质,与他身上那套极不合身的皮甲格格不入。更值得注意的是,另外几人看似无意,却隐隐将他护在中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阵型。
你,抬起头来!黑齿刀尖直指那人,刀锋上的血珠缓缓滴落。
那人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缓缓抬头。泥污掩盖不住他文士的轮廓,尤其那双眼睛,虽然尽力表现出惶恐,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冷静和算计。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个普通士兵。
黑齿瞳孔骤缩——这张脸他在战前见过,就在夏侯渊的帅旗之下!当时他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个文士打扮的人就站在夏侯渊身边,地位显然不低。
捆了!重点看管!黑齿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兴奋,小心点,这老小子不简单!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大鱼!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用浸血的粗糙麻绳将几人牢牢捆缚,尤其是那个文士,更是被重点关照,捆得如同粽子。麻绳深深勒进肉里,但那文士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投降的!一个年轻些的俘虏挣扎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