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什么旗号?”他问。
亲卫愣了一下。“对方?没旗号。但有人看到……他们撤走时,队伍前面有一辆马车,挂着转运使的灯笼。”
苏婉娘倒吸一口气。“官府的人?”
“假的。”陈墨说,“真正的转运使车队昨天下午才进城,登记在册。今天没人出城,除非是绕小路。”
他走到案前,提笔想写命令,又停住。这次他没用桌上备好的笔,而是从腰间取出一支随身携带的硬毫。
笔尖落下,字迹清晰。他写下三条指令:封锁十里坡周边村落,查所有昨夜进出人员;调城门登记簿,核对拂晓时段出入车辆;通知沿海船队,暂停陆路接驳,改由地下商路转运。
写完,他把纸交给亲卫。“马上办。”
亲卫领命而去。屋里只剩两人。苏婉娘站在灯下,手指紧紧攥着算盘边框。
“李玄策敢这么干,背后一定有人撑腰。”她说,“调军、劫货、用假官牌……这不是商人能做到的。”
陈墨看着地图上的梅关位置。那个要塞远离边境,常年闲置,突然调一支精锐过去,毫无军事意义。
除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打开抽屉,翻出一份旧档。是去年兵部下发的边军轮训条例,里面提到:凡跨区调动,须由枢密院备案,并附将领亲笔手令。
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找到空白处的签名栏。对照记忆中的笔迹,再回想刚才那封调令上的签押——不一样。字体相似,但转折处少了顿挫。
“假令。”他低声说,“兵部有人配合。”
苏婉娘走近几步。“你要怎么办?”
“先稳住外面。”他说,“不能让生意停。你立刻写信给泉州那边,启用备用航线。另外,让柳如烟查最近三个月进出京城的士族名单,特别是李家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千机阁所有暗线,今晚全部启动。我要知道,是谁批准了这道调令。”
苏婉娘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停下。
“你觉得李玄策还在外面看着?”
陈墨没回答。他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窗棂底部。指尖沾到一点粉末,淡黄,不易察觉。
他捻了捻,闻不到气味。但这不是普通的灰土。他知道,这是他们特制的荧光药粉,涂在接触过的物体上,会在特定光线下显影。
“他在。”他说,“而且还碰过这扇窗。”
苏婉娘没再说话,快步离去。陈墨独自站在灯下,重新看向沙盘。他拿起一枚小旗,插在梅关与阴山之间的一条隐秘小道上。
接着又插了第二枚、第三枚。
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这次很轻,是熟悉的人。完颜玉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烧焦的木片。
“楚红袖让人送来的。”他说,“这是从车轴残骸里找到的。上面有印记。”
陈墨接过木片。焦黑表面刻着半个徽记,能看出是双蛇缠剑的图案——那是三皇子府的私印标志。
他盯着那痕迹,眼神变冷。
完颜玉低声道:“要不要动手?”
陈墨把木片放在桌上,拿起那支未断的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远处,一声鸦鸣划破夜空。
他的手腕终于落下,写下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