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楚红袖的左臂义肢。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齿轮还在微微转动,表面刻着一行小字——“器魂不灭”。这是墨家匠人的传统标记,也是她生前最后一次调试时亲手刻上的。
慕容雪收起连弩,走到他身后五步停下。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黑甲上沾着血与灰烬。
完颜玉跪坐在东侧空地,双手按刀,面向草原方向低头行礼。这是墨家祭奠同门的方式,不用香火,不设牌位,只以刀锋指地,心念相传。
陈墨握紧那枚齿轮,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和细微的划痕。他曾见过她在灯下修理机关的样子,左手义肢灵活如真手,一根根调整弹簧张力。她说过:“机器会坏,人心不会。”
火墙渐渐熄灭,战场上只剩金属碰撞的余音。远处还有零星挣扎的身影,但已构不成威胁。这场仗结束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齿轮,慢慢将它贴在胸口。那里有个口袋,装着她最后一份设计图的手稿复印件。
“你走在我前头。”他低声说,“却从未离开。”
话音落下,三百名工匠从掩体中走出。他们手里拿着铁锹和石料,默默围到平台中央。一人搬来一块青石基座,放在空地上。
陈墨走上前,将齿轮放进石基中央预留的凹槽。工匠们立即开始夯土固定,动作整齐划一。这座碑没有名字,也没有文字,只有中心那一枚缓缓停转的齿轮。
风从北边吹来,带着焦土味和远方雪山的气息。陈墨站在碑前,面朝山谷出口。他知道那边还有残兵,但不足为患。
慕容雪上前半步,“下一步怎么打?”
“等。”他说,“让他们自己走出来。”
完颜玉抬起头,看了眼天空。追风隼已归巢,翅膀收拢,安静立于鹰架之上。他伸手摸了摸刀柄,指节用力。
远处山坡上,一个身影踉跄出现。是突厥副将,盔甲破碎,拖着断刀。他看见战场上的电磁网残迹和那座无名碑,停下脚步,单膝跪地。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陈墨没有动。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更远的地方。那里曾是楚红袖埋设第一台蒸汽水车的位置,如今只剩地基残痕。
慕容雪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望去。她知道他在想谁。
“她要是看到今天这一幕。”她说,“会觉得值得吗?”
陈墨把手放回腰间青铜牌上,轻轻抚过种子舱的小盖子。
“她一定会说,下一个装置该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