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玉的消息呢?”他问。
“刚到。”耶律楚楚递上一张火漆封笺,“他在雪谷深处发现一座地下工坊,墙体刻满水利符文,内部设有锅炉阵列和磁控基座。最深处有一块石碑,刻着‘代天承运,血继归正’八字。”
陈墨展开密信,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小字上:
“工坊中枢供奉一尊铜像,面容与当今圣上七分相似,唯额间多一道旧疤——正是完颜烈年轻时被马刀所劈的痕迹。”
空气骤然凝滞。
有人不仅偷走了技术,还试图篡改正统。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在用前朝秘典与突厥巫术,重塑皇权的合法性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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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全厂灯火通明。
陈墨召集所有工匠与幕僚,立于主厂房前的广场上。
“从今晚起,停工三刻。”他站在高台之上,声音清晰传遍全场,“所有人提笔,抄写《农政二十策》。每一份都要加盖骑缝印,明日送往十三道书院、百县学堂。”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为何此时停机?北方随时可能再发信号。”
“正因为如此。”陈墨答道,“他们想用皇权压我们低头,我们就用民心立规矩。技术不是帝王私器,是千千万万人活命的本事。谁敢夺,谁就是与天下为敌。”
他转身下令:“启动一号磁控装置,设频同北境测试波,强度提升至一点五倍,持续七息,然后切断。”
命令下达,地下机房轰鸣响起。
片刻后,竹屏上浮现一条崭新的波形线——平稳、强劲、毫无迟疑地覆盖了北方残留的信号轨迹。七息之后,戛然而止。
没有反击,没有交火。
只有一记清晰无比的回应:我看见了你,我也能压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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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刚过,追风隼再次腾空而起。
耶律楚楚将一封密封的竹筒绑在它的腿上,又在皮囊中取出一小撮驯鹰秘药,撒向空中。金翅雕长鸣一声,振翅北飞,身影迅速融入夜色。
陈墨站在原地,望着那点黑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他手中仍握着那粒未曾播种的金穗稻种。谷壳在月光下泛着微青的光泽,像是蕴藏着某种尚未释放的力量。
远处,蒸汽锅炉重新启动,整座工厂再度轰鸣起来。
一名幕僚走近,低声问道:“若新皇以此为由,宣布清君侧之令,我们该如何应对?”
陈墨终于开口,声音低而平静:“那就让他清。看看是他的人走得快,还是百姓的嘴传得快。”
他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依旧黑暗无垠。
但就在那一瞬,一道极细微的闪光掠过天际——像是某处高地突然亮起了灯火,又像是某种仪器正在开机。
陈墨眯起眼。
他知道,对方又一次开始了测试。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