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接过文书扫了一眼,递给身旁幕僚:“速调工匠前往抢修。”他又转向使者,“您看,连水利都需亲力亲为,更遑论那等精巧机关。”
使者冷哼一声:“明日我仍要巡视军工厂。”
“自然。”陈墨拱手,“今晚驿馆已备好,请安心歇息。”
夜深。盐政司书房烛火未熄。
陈墨独坐案前,手中捏着半截烧焦的竹管——那是今日使者所持狼头杖底部暗格中的残留物。竹管内壁刻有细微凹槽,排列成组,与突厥密文编码方式一致。
他取出一枚铜镊,小心刮下内壁粉末,置于灯下细看。粉末呈暗红,遇热微散腥气。
这不是普通染料。
他推开抽屉,取出一本薄册,翻至某页,对照成分记录。片刻后,他合上册子,眼神转冷。
这是引信药。
真正的密信已被取走,但这截竹管是备用传递装置,用于紧急联络。内容虽残,但仍能拼出几个关键音节:“……盐仓……爆……引水入湖……”
他起身走到墙边,拉开一道暗柜,取出楚红袖遗留的齿轮残片,比对竹管上的编码位置。两者纹路走向存在对应关系——这是一套双重验证系统,只有同时掌握残片图样与密文编码,才能解读完整指令。
门外传来轻叩。
慕容雪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片剥下的牛皮碎片。“我已经确认,”她说,“这皮料来自阴山北麓的野牛群,只有完颜烈部落会用马血混合羊胆汁浸泡七日,再经风干捶打,制成防潮内衬。”
陈墨点头。“所以使者根本不是朝廷之人,而是突厥伪装的信使。新皇要么被架空,要么……早已勾结外敌。”
“那你为何不扣下他?”
“扣下一人容易,可背后的情报网仍在运转。”他将竹管投入烛火,火焰猛地蹿起,映得他面容沉静如铁,“我们现在动他,只会打草惊蛇。他们想看巢湖工坊,那就让他们看个空壳。”
他走到窗前,望向远处江面。几艘改装盐船静静停泊,船身低矮,舱口封闭严密。那是胡万三留下的最后船队,如今已改造成浮动仓库。
“传令下去,”他说,“所有核心技术资料转移至地下三层,巢湖工坊明日只开放旧车间。另外——让耶律楚楚准备两只追风隼,随时待命。”
慕容雪应声欲退,却被他叫住。
“等等。”他从腰间取出青铜腰牌,打开暗格,取出一枚微型指南针,递给她,“带上这个。如果发现异常移动信号,立刻回报。”
她接过,指尖擦过他的掌心,转身离去。
陈墨重新坐下,盯着桌上尚未燃尽的竹管残骸。灰烬边缘蜷曲,像某种未完成的符号。
他伸手拨灭烛火。
黑暗中,窗外一道黑影掠过屋檐。片刻后,一支淬毒银针无声插入窗棂缝隙,针尾微微颤动。
屋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