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巡逻。”他下令,“每两个时辰换岗,所有人进出必须脱衣检查夹层。锅炉房周围布双层哨,夜间加装竹铃阵。”
完颜玉抱着追风隼退到高台,将鸟安置在笼中,又取出特制药膏涂抹伤口。鹰羽湿黏,呼吸急促,显然尚未脱离应激状态。他抬头望着厂区各处岗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皮囊——里面装着驯鹰秘药,也藏着一份从未示人的名单。
柳如烟收起银针,将剩余试剂倒进陶罐密封。她转身时,袖口滑出半寸金丝线,一闪即没。那是《风月录》的封签,平时缠在腕间,如今却松了。
“我让人彻查‘庐阳号’的航路。”她说,“从淮北启程到入港,每一站都有记录可循。若真是李玄策授意,总能找到他与突厥联络的节点。”
陈墨点头,却没有看她。他的注意力全在锅炉房那片阴影上。刚才磁石扫查时,墙体内回响异常沉闷,像是空腔被填充过。他记得楚红袖昏迷前说的话——“别信图纸”。现在看来,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纸上,而在脚下这片焦土深处。
他招来两名工匠,命他们准备钻探工具。不是为了挖人,而是确认是否有暗道通向地下管道。军工厂的地底布满蒸汽管线,若被人改接过,随时可能引发连锁爆裂。
钻头刚触地,追风隼又是一声厉叫。
完颜玉猛地站起,只见鹰头剧烈晃动,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脖颈青筋暴起。它挣扎着要起飞,却被完颜玉死死按住。
“不对。”他低吼,“它不是在预警……它在抗拒什么。有种东西正在压制它的神识,像是……声音?”
陈墨立刻抬手,示意全场噤声。
风停了。废墟陷入死寂。
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拨弦声。
不是琵琶,也不是古筝,更像是某种细弦被指甲弹了一下,短促、清冷,随风飘散。柳如烟身体微僵,右手本能摸向发间——那里本该有一根淬毒银针,此刻却空着。
“百花阵的引弦信号。”她喃喃,“有人在试机关。”
陈墨猛然回头,望向西侧倒塌的箭楼。那里原是柳如烟布置陷阱的核心点位,埋有三十六根琵琶弦,连接不同方位的触发桩。若有人误触,便会发出类似声响。
但现在,没人进去过。
除非……机关是从内部被激活的。
他拔腿奔向箭楼残骸,靴底踩碎瓦砾发出脆响。柳如烟紧随其后,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匕。完颜玉抱着鹰跃下高台,一边吹响鹰笛试图稳住鸟的情绪,一边疾步跟上。
三人抵达箭楼基座时,地面忽然轻微震动。
不是来自地下,而是头顶。
一块尚未完全坍塌的横梁上,一根银丝正缓缓收紧,绷直如弓弦。阳光照在丝线上,反射出诡异的蓝光——那是冰刃熔化后的残留物,与火油结合后形成的结晶。
柳如烟仰头看着那根丝,嘴唇微动。
“这不是我们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