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册子,放在案上。
苏婉娘站在一旁,低声问:“他们想逼你废除医保?”
“不止。”陈墨摇头,“是想让我亲手停掉新政。百姓一乱,士绅群起攻之,朝廷顺势介入,一切改革归零。”
“那现在怎么办?”
他看向窗外。天色渐暗,医院方向仍有灯火闪烁。他知道,此刻每一盏灯下,都有人在等一个说法。
“先救人。”他说,“所有服用归元汤者,立即隔离观察,李青萝拟定解毒方案,优先使用曼陀罗镇心、甘草缓毒。同时发布告示,说明真相,附上药方对比与检测记录。”
“可百姓会信吗?”
“信不信,要看证据摆得多明。”他站起身,“把烟雨绫上的方子拓印百份,贴在村口、市集、渡口。再派医女巡讲,教人辨识禁忌药配伍。”
他又转向文书:“起草公文,宣布即日起,暂停医保试点,启动‘清源行动’——彻查所有合作医馆,凡涉李氏关联者,一律停业待审。”
命令一道道下达,屋内众人迅速行动。
深夜,慕容雪归来,铠甲未卸,肩头有擦痕。
“后院最深处还有一间暗房。”她进门便说,“墙上挂着一幅图——整个淮南道的医保布点,红点标出即将‘发病’的村庄。旁边写着一句话:‘秋收前,民心必乱’。”
陈墨点头,未显意外。
“另外。”她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在账房夹墙找到的。”
是一枚虎符残片,边缘烧灼,但火漆印痕尚存。她将它轻轻放在桌上。
陈墨拿起,翻转过来。背面一角,隐约可见半枚私印轮廓。
他盯着那痕迹,许久不动。
“拿去比对。”他终于开口,“找军务司存档的三皇子用印样本,还有去年秋收时节,所有调令上的火漆痕迹。我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从他书房流出来的。”
慕容雪应声领命。
苏婉娘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陈墨问。
“济世堂有个老药童被抓时招了。”她说,“他说,张仲安曾收到一封信,信上盖着李府暗记,写着‘药不可断,人要死得像病亡’。”
屋内一时寂静。
陈墨缓缓将虎符残片收入袖中。他走到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李玄策授意,三皇子幕僚督办,联合行动。”
墨迹未干。
他吹了吹纸面,抬头看向门外。
远处,试验田的水车仍在转动,节奏平稳。风铃轻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这一波攻击,比地道火油更狠——它不烧屋,只毁信。
信一失,人心就散了。
他放下笔,站起身。
“通知楚红袖,加强指挥所周边防卫,尤其是通风口和地下水道。今晚,谁都不准松懈。”
话音刚落,一名医女匆匆跑入,脸色发白。
“少爷!李青萝大人在药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