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些河工,有没有可能还留在庄内?”
“有可能。”苏婉娘道,“他们熟悉水路,若藏身地下暗渠或废弃井道,极难发现。”
风掠过稻田,吹得叶片沙沙作响。远处水车依旧转动,声音却已被调得平稳如初——那是楚红袖刚才动手的结果。她在原机关外加了一组仿运转声的竹铃,只要外力未触动主结构,听起来便与平常无异。
“不能拆。”陈墨缓缓道,“一动,他们就知道事败了。”
慕容雪此时从林边走来,连弩背在身后,手中握着一张新绘的布防图。她将图铺在地上,用石块压住四角。
“我已经安排八名射手埋伏在上下游两侧林地,每两人一组,交叉视野。另派四人扮作巡夜护丁,在渠岸来回走动,制造日常巡查假象。”
她抬眼看向陈墨:“你设局,我收网。”
他点头:“让他们以为一切照旧。等他们再来启动机关,或是传递消息,当场拿下。”
“若他们不止一人呢?”
“那就顺藤摸瓜。”陈墨将染菌的竹齿轮攥进掌心,“今晚不会只有一个人出现。既然敢动手,就不会只看一眼结果。”
李青萝收起药箱:“我会留两名医女在此,每隔一个时辰采样一次。一旦水质再变,立刻鸣哨示警。”
“好。”陈墨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各自行动。记住,不许打草惊蛇。”
众人散去。楚红袖蹲回水渠边,继续调试伪装机关;苏婉娘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慕容雪挥手召来两名亲卫,低声布置口令。
陈墨独自站在庚字七号闸旁,手中握着那枚染菌的齿轮。寒意顺着指缝爬上来,但他没有松手。
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那是连弩队就位的信号。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水渠入口,石沿裂开一道细缝,隐约可见下方幽深通道。就在他凝视之际,一阵极轻微的拖动声从地下传来,像是有人在缓慢拉动绳索。
他缓缓蹲下,将耳朵贴近地面。
那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约莫十息,然后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没有叫人,也没有移动,只是静静站着,右手慢慢按上了腰间的青铜腰牌。
风停了。
水车仍在转,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渠底淤泥中,半截浸湿的火药引信静静躺着,末端焦黑,尚未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