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火药包用的。”她说,“麻料来自北方草原,但编织手法是江南织法。这种结扣方式……我在李氏商队运货清单里见过。”
陈墨听着,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蜡块,又抬头望向远处溃逃的狼烟。风向偏南,烟柱歪斜,但在某一瞬,他似乎看到烟中有节奏地断开三次,像是某种信号。
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信号塔顶层的观测窗。那里本该有一面反光铜镜用于传递讯号,但现在镜面碎了一角。
“谁打坏的?”他问。
一名守卫答:“刚才爆炸时飞来的石块撞的。”
陈墨走近塔基,发现碎裂的铜片边缘不齐,断口有拖拽痕迹——不像是一次性击碎,更像是有人先划出裂纹,再借外力彻底破坏。
他弯腰拾起一小块残片,背面沾着一点暗红,不是漆,也不是锈。
是血。
很淡,几乎干涸,但能看出是新鲜伤口流出的那种。
他将残片攥入手心,转身走向塔内楼梯。
“传令下去。”他说,“所有进出人员重新核查身份,包括我们自己人。从现在起,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守塔班次,不得连值。塔内禁止单独行动,必须两人同行。”
慕容雪点头,立即去安排。
楚红袖盯着投石机,吩咐工匠更换受损的竹钢轴承,并命人绘制今日作战轨迹图,标注每一发火弹落点。
完颜玉召回全部猎鹰,逐只检查爪套与嗉囊,发现其中一只胃袋里藏着半块鱼干,已经腐烂,散发腥臭。
他掰开鱼干,里面裹着一片布条,极小,边缘烧焦,但还能辨出一角纹样——不是突厥图腾,也不是李氏家徽。
而是一条盘龙。
陈墨接过布条,放在掌心摊开。那龙形扭曲,鳞片细密,眼珠用金线绣成,虽褪色仍可见光泽。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卷起布条,塞进腰牌暗格。
“查这条龙。”他对完颜玉说,“从三年前开始,所有缴获物、密信、服饰纹样,凡带这个标记的,全部调出来。”
完颜玉应声而去。
陈墨站在塔底,抬头望着尚未修复的铜镜缺口。晨光透过裂口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斜线,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看了看,那光斑边缘微微颤动,像是被人呼吸吹动。
就在这时,塔后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坠地。
他转身,右手已按在腰间短刃上。
一个身影倒在塔基阴影里,穿着守卫制服,后背插着一支断箭,胸前衣襟被血浸透大半。
陈墨快步上前,蹲下查看。
那人还没死,眼皮颤动,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他伸手扶起那人头颅,看清了脸。
是昨夜被派去巡查东线水道的亲卫之一。
那人喉咙咯咯作响,一只手突然抬起,死死抓住陈墨的袖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湖面方向。
陈墨顺着望去。
湖上雾未散尽,但有一艘小船正缓缓驶离岸边,船尾坐着一个人,披着蓑衣,手里握着桨,动作缓慢却坚定。
那人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