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被押回盐场主厅。陈墨坐在案前,面前摆着那只烙印陶罐。他没审人,也没问话,只是盯着罐底印记看了许久。
柳如烟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刚从《风月录》里抄的,”她说,“这趟运盐的中间人,三个月前在庐州赌坊输掉八百两,债主是三皇子门下管事。”
陈墨点头,将纸条压在陶罐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婉娘匆匆赶来,手里拿着账册副本。“盐场上周有一笔采购,”她语气急促,“买了五百斤粗硝,名义是‘防潮剂’,供应商写着‘恒丰号’——那家铺子半年前就关门了。”
陈墨抬眼:“钱走哪条账?”
“从护田军专项拨款里划的。”她顿了顿,“签字人是周通,上个月新补的文书。”
“又是护田军。”他声音很平。
这时,楚红袖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套新装的机关装置。“我已经改了水位计。”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加了自动锁井阀,一旦检测到异常成分,齿轮会触发弹簧,直接封死井口。”
陈墨伸手摸了摸机关边缘,金属微凉。
李青萝站在角落,正用研钵碾碎毒盐样本。她忽然停下,抬头说:“这种砒霜提纯方式很特别——不是民间土法,也不是药铺手法。更像是……有人专门调过的剂量,刚好致病,却不立刻致命。”
屋里一时安静。
胡万三冷笑一声:“够阴的。让人慢慢病倒,查不出源头,最后全赖在咱们头上。”
陈墨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风势未歇,盐场灯火昏黄,映在泥地上晃动如蛇。
他转身,对慕容雪说:“明天提审俘虏,先问谁联系的他们。”
“要是咬死不说呢?”她问。
“那就从牛车入手。”他答,“查每一辆车的来历,查赶车人的户籍,查他们过去三个月在哪吃饭、睡哪间客栈。”
柳如烟补充:“我可以调《风月录》里的酒楼掌柜名单,逐个排查。”
陈墨点头,又看向胡万三:“你愿不愿意以商帮名义,放出风声说还有大宗盐货要走暗线?”
老掌柜咧嘴一笑:“我今晚就写信,用旧暗语发给徽州那边的老熟人。”
楚红袖忽然开口:“井里的毒还没清干净。我建议暂时停采,等试纸做出来,逐批筛查存量卤水。”
“可以。”陈墨说,“但别声张。对外就说设备检修,延期出盐。”
众人陆续退出,只剩他一人留在厅中。灯影摇曳,陶罐上的盘龙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伸手拿起陶罐,指腹摩挲着底部烙印。火光跳了一下,罐身冷光微闪。
远处,盐井口的竹制水位计再次发出颤音,短促两声,随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