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慕容雪已在焦田深处发现异常。她蹲在一处烧得最彻底的区域,用匕首轻轻拨开灰烬,挖出半枚箭簇。金属已被烧得发黑,但尾槽刻痕清晰可见。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样本比对——三年前阴山战役缴获的突厥制式箭矢,完全吻合。
“不是新造的。”她说,“是旧兵器改装过的。”
完颜玉骑马赶到,接过箭簇仔细查看。“成分和锻造方式一致,但少了可汗部族印记。应该是流散民间的战利品,被人重新打磨使用。”
“故意留下的。”陈墨接过箭簇,指腹摩挲尾槽,“想让我们以为突厥人插手了。”
“目的?”完颜玉问。
“乱局。”陈墨声音低沉,“先烧稻田,再嫁祸外敌,逼我们调兵北上。淮南空虚,他们好在背后动手。”
完颜玉立刻取出鹰笛,吹出一串短音。片刻后,猎鹰群自天际盘旋而下,在空中列成扇形,向四面八方散开。
“我会让它们盯住所有通往北境的小路。”他说,“若有武装移动,立刻回报。”
陈墨站在焦田中央,手中握着那半枚箭簇。风吹过,灰烬打着旋贴地滚动。他忽然弯腰,在一处焦土裂缝中又摸出一点硬物。
是一小块陶片,边缘烧得发脆,上面残留着半个印记——狼头轮廓,与突厥图腾相似,但獠牙朝内弯曲,与正规部族标志相反。
“不是突厥人。”他说,“是冒充的。”
柳如烟凑近看:“像是某种私铸印记,可能是地下作坊的标记。”
“查。”陈墨将陶片递给她,“找工匠辨认,看能不能追到源头。”
苏婉娘这时已收拾好破损的算盘,准备回账房复原暗格里的其他文件。她临走前低声说:“那份契约上签字的农户名字,有两个是上个月才迁入的外来户,户籍还在核实中。”
“外来户?”陈墨眼神一凝。
“对。说是逃荒来的,暂时安置在西郊。”
陈墨沉默片刻,忽然问:“护田军最近有没有接收新兵?”
“有。”柳如烟翻出人事档案,“上旬刚补了十七人,都是通过‘救灾征役’名义招募的,说是本地流民。”
“全部抓起来审。”陈墨说,“一个不留。另外,封锁所有出庄通道,没有通行牌不得离境。”
慕容雪立即带人行动。陈墨转身走向田边,盯着那片焦黑的土地。三十亩不算多,但这是金穗稻的核心试验田之一,每一株都记录过生长周期。如今全毁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焦土。颗粒粗糙,混着未燃尽的草屑。突然,指尖触到一点异样——不是钉子,也不是碎石,而是一粒几乎炭化的稻谷。
他捻开外壳,里面米芯已黑,但形状完整。这是收割前被割断的稻株,来不及成熟就被烧了。
“有人不想让我们收成。”他低声说。
身后,苏婉娘正扶起摔裂的算盘,试图将散落的算珠重新穿回。一枚珠子滚到他脚边,停住不动。
完颜玉站在高处,望着猎鹰群飞向远方。其中一只突然俯冲,落在不远处的沟渠旁,爪子刨着泥土。
陈墨站起身,朝那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