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盯了一夜。赵三亥时末出门,走西廊,到五号柜前站了十息,开门,抽了张纸塞进袖子,原路回去。”
“图纸?”
“像。他藏得快,没看清,但出来时袖口鼓了一下。”
“现在呢?”
“回屋了,灯还亮着。”
陈墨起身,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支竹签,在五号柜位置点了一下,又在西廊拐角划了道弧。
“他拿走假图,就会传信。信怎么出庄?”
“鸽子?”柳如烟问。
“庄内信鸽全在监控,一只没动。”
“口信?”
“他没见外人。”
完颜玉突然开口:“后山沟底有条暗渠,通外河。前几日修过,换了新石板。”
陈墨盯着沙盘,半晌,抬眼:“让鹰盯暗渠出口。谁若半夜下水,别惊动,记下身形。”
完颜玉点头,转身出门。
陈墨没动,手指在沙盘边缘敲了三下,节奏短促,和昨夜沉船灯灭的闪光一样。
柳如烟低声问:“他若把假图传出去,对方发现不对,会不会停手?”
“不会。”陈墨说,“他们拿到图,第一反应是复刻,等试爆失败,才会怀疑。等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信怎么走的了。”
“可赵三呢?”
“再等等。”陈墨看着沙盘,“他不是主脑。主脑要确认图到手,才会下一步。”
三日后,完颜玉带回消息:鹰群在暗渠出口盯到一人,半夜下水,怀里抱个油布包,顺流漂出两里,在芦苇滩上岸,把包塞进一块空心石。半个时辰后,一个渔夫模样的人来取,骑马往北去了。
陈墨立刻调人,把空心石周围三丈翻了一遍。在石缝里,找到半粒药渣,褐色,微苦。
他拿去给李青萝看。
“曼陀罗混了朱砂。”李青萝说,“镇静用的,但剂量小,吃不死人,只会让人昏沉少话。”
“谁会吃这个?”
“关在暗处的人。怕他喊,又不能让他睡死。”
陈墨回地库,召来慕容雪。
“查庄内所有关押地牢,找最近换过守卫的。”
慕容雪一个时辰后回来:“西角楼地牢,三天前换了两班守卫,原守卫调去东门巡夜。牢里关着个火器匠,叫张七,说偷图纸,但审不出下落。”
陈墨起身:“带路。”
西角楼地牢阴冷,张七蜷在角落,脸色灰白,眼窝深陷。陈墨蹲下,掰开他嘴,舌根发黑。
“给他灌解药。”
半个时辰后,张七醒了,吐了两回,眼神清了。
“图纸呢?”陈墨问。
“赵三……逼我画的。我说不会,他就让我吃药,一天三顿。我画了三天,画完一张,他就拿走。”
“画的是真的?”
“是。但画完后,他让我再画一张一样的,说备份。”
“你画了?”
“画了。可我在第二张的引信线上,少画了一道刻度。”
陈墨盯着他:“那你现在说的,是第几张?”
张七声音发抖:“真的。第一张。”
陈墨站起身,对慕容雪说:“放他出来,换个地方住,别让人见。”
回程路上,慕容雪问:“赵三拿走的是假图,但他让张七画的是真图。他到底要哪个?”
“都要。”陈墨说,“假图传出去,引对方试爆,真图留下来,他自己用。”
“他不是细作?”
“是。但不止是。”陈墨停下脚步,“他是来拿技术的,不是来送情报的。”
“那他背后是谁?”
陈墨没答,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压得低,风从北面来。
他忽然说:“把五号柜的朱砂点,换成蓝靛。”
慕容雪一怔:“再放一张假图?”
“对。”陈墨转身往火器坊走,“这次,参数错得更狠一点。”
他走到廊下,忽然弯腰,从砖缝里又抠出一粒竹屑。
这粒是新的,边缘焦得不匀,像是火没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