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个风速,负重飞行,抛物线顶点应该在……”陈墨拿起竹尺,在沙盘上划了一道弧线,“这里。”
慕容雪顺着线看去,红笔一点:“芦苇荡深处,靠南水汊。地势低,四周有枯树遮挡,从湖面看不见。”
“还有火油味。”陈墨忽然说。
“什么?”
“雕飞回来时,羽毛沾了点味。”他闭了闭眼,“我早上摸过它的翅根,有股焦腥,像火油烧过又闷住了。”
慕容雪立刻翻出一叠勘查记录:“三天前,湖西巡卫报过一处野火,说是渔户炊烟走偏。可那地方根本不通船道,没人住。”
“不是渔户。”陈墨睁眼,“是人多了,做饭冒烟,又怕被发现,盖了土灶。”
屋里静了一瞬。
柳如烟低声说:“要再派雕去确认?”
“不行。”陈墨摇头,“一次得手是运气,两次就是挑衅。三皇子府里必有防备,再派金翅雕,怕是有去无回。”
“那就换隼。”慕容雪说,“完颜玉留下的追风隼,飞得快,体型小,不易被弓手盯上。”
陈墨点头:“传令,启用追风隼小队。两时辰一班,轮替飞湖西上空。不许落地,不许低飞,只记飞行高度和转向角度。”
“我来编信号。”耶律楚楚抽出腰间鹰笛,“用三音律:长鸣为异动,双短响为安全,不响就是失联。”
“还不够。”陈墨走到墙边,取下一根细竹管,一指长,空心,“绑在鹰腿上,里面放可溶墨纸。遇雨,墨化,纸显字——‘安’或‘危’。晴天不显,免得被人截获。”
耶律楚楚接过,仔细看:“竹管得裹油布,不然湿得太快。”
“你去办。”陈墨说,“今晚第一班,我要看到‘安’字回来。”
天黑前,第一只追风隼飞回。
耶律楚楚在院中接下,手一摸鹰腿,竹管还在。她小心拆开,抽出纸条——干燥,无字。
她松了口气,抬头看天。云厚,没雨。
“安全。”她低声说。
陈墨站在沙盘旁,听着回报,没说话。他拿起红笔,在芦苇荡南汊画了个圈。
“就这里。”他说,“护田军的屯兵点。三千人以内,有火油灶,有暗道,粮草靠水运。”
慕容雪盯着那圈:“要不要夜袭?”
“不。”陈墨放下笔,“现在动,打草惊蛇。我们要的不是一窝兵,是背后那张网——谁出的钱,谁签的令,谁在朝里压住不报。”
“可他们一旦成军……”
“那就让他们成。”陈墨声音低下去,“等他们觉得自己藏好了,动了,我才好一刀砍在七寸上。”
屋外,第二只隼准时起飞,黑影掠过屋脊,没入夜色。
耶律楚楚站在院中,仰头看着,手里鹰笛贴着唇。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湿气。
她忽然觉得竹管该再裹一层油布。
第一滴雨落下来时,她正要回屋。
纸条在竹管里,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