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当天就传回寿春。傍晚,苏婉娘的人把第一批特刊藏进盐包,随商船运进城。次日清晨,码头茶楼里就开始有人念报。
“陈家火器,用的是自家配方,火出中原古法……”
“还当场炸了铁板,二十个人看着呢。”
“那报上说的狼纹引信呢?”
“画师画了,引信是麻绳缠铜丝,哪来的狼?”
李玄策的反扑来得快。第三日,城里多了几个游方术士,穿黑袍,挂铜铃,说“硝石爆火,逆天而行,必遭雷谴”。他们在米行门口摆坛,烧纸钱,撒符灰,唬住了一批老户。
苏婉娘直接带人去了最大的茶楼。她让伙计当众拆开一包硝酸甘油,倒进铜碗,点燃。火光腾起时,她把一张符纸扔进去。符纸瞬间烧成灰,没炸,也没冒黑烟。
“符能挡火?”她问围观的人,“那你们说,是火怕符,还是符怕火?”
没人答。
她又掏出一份特刊,翻开末页:“这是见证录。铁匠张大锤、药铺李仲元、船夫赵三,都在岛上看了实验。画押为证。你们要是不信,四海商行每天午时在码头设台,谁来试,谁签字。”
第五日,府城最大的绸缎庄老板亲自去了岛。他带了自家账房和工匠,看完实验后,当场订了五十份特刊,要贴在铺子里。
“我娘信那个术士。”他说,“可她也信铁板上的洞。”
陈墨站在工棚外,听见楚红袖念刚送来的消息:“李砚生昨夜辞了报馆,收拾行李要走。”
“别拦他。”陈墨说,“让他走。走得越慌,越说明心虚。”
柳如烟从湖边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管:“传声管尽头发现了新接的铜丝,通向西岸一处废仓。有人在偷听我们运报的路线。”
“那就让他们听。”陈墨转身进屋,从箱底取出一叠空白纸,“明天的特刊加一页——《火器源流考》。开头就写:‘火药之术,始见于《抱朴子》,兴于唐末,用于宋军。突厥骑兵至今仍用弓箭,何来火器?’”
苏婉娘提笔要记,他又说:“末页加一行新见证。找几个孩子,让他们在试验台边玩火折,拍下来。小孩不会说谎。”
当晚,四海商行的印坊熬到三更。新特刊印了三千份,一半藏在丝绸卷轴里,一半夹在茶叶包中,天亮前全上了商船。
第七日清晨,寿春城最大的书院门口,一个老儒蹲在茶摊边,手里捏着半份特刊。他指着上面的铁板照片,对旁边学生说:“这孔……确实是穿的,不是炸裂的。”
学生问:“那真是咱们自己的火?”
老儒没答,只把报纸翻到见证录那页,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城南铁匠铺的赵老五,他儿子前年还跟自己念过书。
他慢慢把报纸叠好,塞进袖子里。
“去码头。”他说,“我要亲眼看看,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陈墨站在岛心高台,看着远处水面上一艘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穿青衫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张纸。
那是今天的《庐州日报》。
头版标题换了:“火器之辩暂休,实证为先”。底下登着一封读者来信,说亲眼见了试验,铁板穿孔,无诈无幻。
陈墨把报纸接过,翻到背面。
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