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持火把,点燃引信。
五炮齐发,声震江野。炮弹破空,如雷贯耳。最后一艘靶船被正面击中,船体从中断裂,木屑横飞,残骸炸成碎片,一块断板直飞观礼台前,插入泥土,颤动不止。
全场死寂。
钦差面无表情,缓缓起身离席。士族代表无人言语,李氏管家手中茶盏滑落,碎于阶前。波斯使节与胡万三低语数句,随即命随从取来文书袋。
演武结束,陈墨未归庄。他立于江岸,望着残火熄灭的江面,对慕容雪道:“今日之威,非为炫技,乃为警世。火器不语,然一发足以倾城。”
慕容雪点头:“已命护庄队修订《江防轮值图》,演习阵型转为日常警戒,火炮阵地每六时辰轮换,霹雳车组分三班值守。”
陈墨回身,步入工坊密室。他取出青铜腰牌,打开暗格,将一枚刻有膛压曲线的微型图纸与硝酸甘油小瓶并置。随即取出一本薄册,翻开,提笔记录:
“火药配比可再提三成——暂藏。”
他合上册子,投入暗格底层。
苏婉娘入内,递上一份清单:“今日入库火药硫磺三百斤,皆经胡万三船队押运,无异常。”
陈墨扫过清单,在“硫磺”一行画下红圈,又在旁注:“西山矿灰,再查三日出量。”
楚红袖随后而至,手中握一截断木,正是飞入观礼台前的靶船残片。她将木片置于案上,指其断口:“炮击瞬间撕裂船体,非仅穿透。若敌舰临江,此力可使其当场解体。”
陈墨伸手抚过断面,木纤维如针刺般外翻,炮击应力分布清晰可辨。他取出尺规,测量裂纹角度,记入册中。
柳如烟悄然入室,手中无物,只低语一句:“李府门前,已放一枚未爆弹头,引信未燃,壳体完整。”
陈墨未语,只点头。
当夜,工坊灯火通明。新一批火炮开始预装膛药,炮管冷却水循环系统启动,铜管内水流潺潺。苏婉娘坐于织机坊,翡翠算盘珠声轻响,核算火药配比误差。
慕容雪巡至火枪队营帐,见数名新兵围坐谈笑。
“这下可高枕无忧了。”一人道,“李家那帮人,脸都绿了。”
慕容雪踏步入帐,声音冷峻:“谁说可以高枕无忧?”
众人噤声。
“火炮能炸船,也能炸自己。”她扫视一圈,“明日卯时,全队重训三段击,漏装一药者,罚扫工坊三日。”
她转身离去,披风划过门框。
陈墨回到书房,取下《坤舆万国全图》,翻至背面,取出夹层中的另一份微型图纸,比对今日演武数据。笔尖划过曲线,在“最大膛压”处加重一圈。
他合图,欲收图入腰牌,忽觉指尖触到图纸边缘一处微凸。细看,乃一针孔错位,非原刻。
陈墨停手,将图纸迎光透视。金穗暗纹中,多出一道极细刻线,呈波浪形,贯穿火药室剖面。
他缓缓抽出腰牌内硝酸甘油小瓶,轻轻放在图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