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藏书阁,护庄队正在清理现场。火油棉被收走,书稿清点无损。楚红袖最后看了一眼书柜,确认《农政全书》第七卷仍在原位——那卷记载着金穗稻的杂交培育法,是陈墨穿越后亲手写下的第一份完整农技文献。
次日清晨,周文昭照常来学堂,脸色发白。教习宣布昨夜藏书阁遭窃,一名外来人员试图纵火未遂,已被擒获。他未提《农政全书》,也未点名,但周文昭笔尖一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
午时,他借口腹痛离堂,绕道后院井边,从井沿石缝取出一封未封口的信,正欲撕毁,身后传来脚步声。
柳如烟捧着《风月录》副册走来,似无意道:“井边潮湿,纸易烂,不如用磷粉写,烧不毁。”
周文昭猛然抬头,脸色剧变。
“你……你怎么会……”
“你昨夜送出去的纸条,”柳如烟翻开副册,一页上画着三座院落,“马厩那人,是李氏在城西的暗桩;织坊那个,收过苏婉娘商铺的‘烟雨绫’货款,却从未下单。你们三个,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
周文昭踉跄后退,背抵井栏。
“我不是……我不知道……”
“你知道。”柳如烟合上册子,“你抄的笔记里有工坊布防图,你喝的茶里有显色剂,你送的每一张纸,都在我们眼里。”
周文昭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楚红袖与慕容雪在密室审讯。周文昭供出全部联络方式:每月初七,于城南药铺取信;紧急时,以“算学难题”为暗语传递消息;李玄策承诺,若成功窃取“破军”图纸,赏金翻倍。
“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争火器。”慕容雪冷笑,“其实他们怕的是这本书。”
楚红袖翻开《农政全书》第一卷,指尖抚过“明理致用”四字题签。
“士族靠土地垄断话语权,而这本书,能让佃农自己算出亩产最优解,能让寒门学子掌握耕政之术。它比火炮更危险。”
“所以要毁。”慕容雪道,“他们不怕武力,怕知识。”
“现在,该我们反击了。”楚红袖将供词与密令并列置于案上,“这封令,要用在最致命的地方。”
“不交给陈墨?”慕容雪问。
“先不急。”楚红袖摇头,“让他专心工坊。我们在暗处,才能钓出更大的鱼。”
慕容雪沉默片刻,忽然道:“周文昭怎么办?”
“留着。”楚红袖淡淡道,“让他继续收信,回信的人,才是下一个。”
密室烛火跳了一下。
楚红袖吹熄灯芯,黑暗中只听一声轻响——铁柜滑动,暗格闭合。
烛火熄灭的瞬间,周文昭被押入地牢,手腕被铁链穿过牢门横栏锁死。他蜷缩在角落,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片纸张飘落,正好盖在他脸上。
他颤抖着揭开。
是一页《农政全书》的残片,上面写着:“凡耕高下田,须识水势,测土性,定沟渠深浅……”
纸角盖着一枚朱红印章,印文清晰:李氏宗正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