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远张口即应:“士不可让利与商,商不可染指田亩,此乃天理。”
台下一片死寂。
苏婉娘上前一步:“《李氏家训》第三条原文是‘修身齐家,以礼为本’。他背的,是李氏内部训诫,从未刊行。”
“你们想污蔑士族!”老者怒指陈墨,“此等机关录声,岂能作证?学堂乃教化之地,岂容铁网罗织?”
“机关只设于藏书阁与药圃。”陈墨开口,“讲堂、斋舍、操场,一概不用。若诸位觉有碍雅正,我请在场十位老儒共议,设计一套无损机关——既能护典籍,又不伤清静。”
人群稍静。
“至于此人。”陈墨转向周文远,“他不是误入,不是谋生,而是受命而来。任务有三:一,篡改讲义,构陷我私传‘乱政之学’;二,散布谣言,称学堂蛊惑寒门子弟反叛纲常;三,若事败,便嫁祸于我,激起士林共讨。”
他从袖中取出那张残页,高举于众。“你们看,这纸上原是农政测算,他们却改成‘废纲常’。他们怕的不是我造炮,是我开蒙。他们怕的不是铁火,是百姓识字。”
台下一名寒门学子猛然站起:“我爹是佃户!我来学堂不是为了造反,是为了学会算亩产、修水渠!你们凭什么说我们是乱党?”
“对!我们不是你们的奴才!”另一人附和。
陈墨抬手,人群渐静。
“今日起,学堂设‘清源奖’,凡举发破坏教化者,经查实,奖银五两。慕容雪任‘学堂护法使’,每日巡查,凡有异常,可直报于我。”
慕容雪迈步上前,铠甲未着,却佩剑而立。“藏书阁夜间出入,须双人同行。药圃新增三道机关阵,由楚红袖主持。若有再犯,不问出身,不问背景,当场制伏,送官治罪。”
那老者还想开口,却被两名护庄队拦住去路。
“周文远。”陈墨最后看向那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下一次,我不再留活口。”
他挥手,护庄队押人下台,直赴府衙。
李氏家仆在衙前拦轿,称“族人误入,望宽宥”。陈墨未下车,只命人递上三物:篡改讲义、机关录声竹筒、朱砂印泥。府尹当堂查验,确认无误,签发拘票。
回程途中,胡万三在路口候着,扳指转动。“李氏今日闭门谢客,城南几家书院也停了课。”
“他们在怕。”陈墨道。
“怕的不是你抓人。”胡万三低声道,“是怕这些学生真学会了算账、识了字、懂了律法,再不听他们那一套‘天命所归’。”
陈墨掀开车帘,望向学堂方向。阳光正照在新立的石碑上,刻着“明理致用”四字。
当晚,楚红袖在藏书阁东区重设机关。她将一根细竹管接入地底风道,另一端连着檐角铜铃。只要有人靠近书架三尺内,铃声便会以特定节奏轻响。
她调试完毕,正要收手,忽觉指尖一凉——竹管内壁有极细的划痕,不是新刻的,而是旧痕覆盖新泥。
她立刻封住管口,取下铜铃,倒出内部的小粒石子。石子被钻空,内藏一丝布条,展开仅两字:
“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