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陈墨未动,待脚步声远去,才从书案暗格取出一只竹筒。筒身刻有鹰爪纹,是耶律楚楚所用信筒。他破开蜡封,抽出一张极薄的皮纸。
完颜玉的字迹刚劲如刀:“阴山集结三万骑,粮草已运至狼居胥山。突厥可汗连问三日‘金穗稻田水道几条?’并命人绘制灌溉图。另,有细作混入马帮,携带‘火药提纯法’残页北上,疑与李氏有关。”
陈墨将皮纸置于地图之上,与突厥密信并列。两份情报,一南一北,却指向同一目标——不是钱,不是权,是地。
他取出红笔,在地图上画出三道虚线:一道自阴山南下,一道自庐州北上,一道横贯草原与淮南之间的商道。三线交汇处,正是陈氏庄园。
“他们不是来劫掠。”他低语,“是来扎根。”
门外脚步声再起,柳如烟推门而入。她手中无《风月录》,却提着一只油纸包。
“赵明远昨夜见了一个人。”她将油纸包放在案上,“在城西老茶馆,坐了半个时辰。对方穿灰袍,戴斗笠,但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是突厥军中信使的标记。”
陈墨打开油纸包,内是一块焦糖糕,底部沾着半片布条。他取下腰牌中的玻璃残片,对着光细看布条纹理。
“是府衙文书专用麻布。”他道,“但裁剪方式不对——斜角切,不是官府制式。是仿的。”
“他在伪造文书?”柳如烟问。
“或者,已经拿到了真的。”陈墨将残片收起,“完颜玉送来消息,突厥要灌溉图。赵明远若想换命,最好的筹码就是这个。”
柳如烟点头:“要不要在账房放一份假图?引他来取?”
“不行。”陈墨摇头,“现在放饵,太早。他若不来,说明他另有渠道;他若来了,说明他心虚,反而会逼他提前动手。”
他站起身,将两份情报卷起,塞入竹筒,重新封蜡。“你现在去告诉楚红袖,水渠巡查记录,明日开始‘遗忘’在闸口小屋。连晒三日。”
“若真有人来取呢?”
“不抓。”陈墨道,“记下身形、脚步、停留时间。我要知道他是不是惯用左手,是不是怕狗,是不是穿硬底靴。”
柳如烟领命欲走,陈墨忽又开口:“还有——让苏婉娘把上月的粮船账册,摆在账房门口晒。”
“公开账册?”
“对。”他嘴角微动,“让他们看个够。”
柳如烟离去后,陈墨独自立于图前。他取出金穗稻种子,放在红笔圈出的主渠交汇点。种子微小,却压住了整片水网。
窗外,护庄队收操的号角响起。他未回头,只将种子轻轻一推,滑入地图折缝。
此时,书房外传来急促脚步。耶律楚楚冲入,发梢带风,手中握着一只断裂的鹰羽。
“金翅雕在三十里外发现火光。”她喘息道,“不是炊烟,是信号——三堆,按突厥军令,是‘已得图,待命’。”
陈墨抬眼,手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