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庄队闻令集结,慕容雪披甲而出,率队直奔工坊。她未走正门,一脚踹开侧墙,砖石崩裂,烟尘四起。三人冲入,见炉火赤红,气流嘶鸣,匠人蜷缩墙角,面如焦炭。
慕容雪挥手,护庄队以湿布覆面,持竹管上前。她亲自执一根长竹管,插入烟道残口,另一端引向外墙。竹管接驳,气流渐通,炉压缓缓下降。
两名黑衣人自屋顶跃下,挥刀直取匠人。慕容雪拔弩,梅花形连弩连发七矢,两人皆中肩膝,跪地不起。她上前掀开其袖,内侧绣有“壬”字暗记。
“又是壬字仓。”她冷声。
匠人得救,窑炉未炸,成品完好。陈墨闻讯赶来,立于炉前,火光映照玻璃器皿,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取一盏玻璃灯,置于案上,点燃。灯焰稳定,光透四壁。
钦差次日再至,见灯仍在,伸手触杯壁,仍不烫手。他沉默片刻,终道:“此物……确可为民用。”
陈墨立于灯前,目光沉静:“技在人为,火可焚物,亦可炼宝。若朝廷视其为祸,我自毁之;若朝廷视其为宝,我愿献之。”
钦差未答,只命人将灯盏、杯皿尽数收走。
赵明远立于阶下,袖中手指紧攥,指节发白。他悄然退后,招来一名随从,低语数句,那人点头,隐入人群。
陈墨目送钦差离去,转身望向窑炉。炉火渐熄,玻璃器皿静静排列,光洁如镜。
楚红袖走近,低声道:“机关鸟昨夜拍下两人面容,已比对出,乃壬字仓旧部,曾为李氏私兵。”
陈墨点头:“赵明远不敢明攻,便使暗手。可惜,窑未毁,人未亡。”
慕容雪解下铠甲,右臂内衬焦黑一片,显是挡过熔渣。她未言伤,只问:“下一步?”
陈墨望向案上玻璃灯,灯焰跳动,映出他半面光影。
“他们要我乱,我偏静。” “他们要我藏,我偏献。”
他取笔,写下“玻璃工坊章程”六字,递与楚红袖:“即日起,工坊归市易司备案,所有匠人登记在册,材料出入皆记账。”
楚红袖接过,忽道:“昨夜堵烟道者,用的是河沙,非本地所产。”
陈墨抬眼。
“沙粒粗细均匀,含微量铁屑,似经筛选。”她道,“非临时取用,是早有准备。”
陈墨沉默片刻,提笔在章程末尾加一行小字:“凡外采石英砂、河沙,须经三重筛洗,留样备查。”
慕容雪立于侧,忽觉袖中一物微动。她探手取出,是一枚银针,针尖沾着些许灰烬。她凝视片刻,将针插入发髻,未语。
陈墨收笔,望向窗外。工坊屋顶,机关鸟静静栖落,尾羽微颤。
他转身,取一玻璃杯,注入清水,置于阳光下。光穿杯而过,在地投下一圈澄澈光斑。
一名匠人低声问:“少主,此物真能平风波?”
陈墨未答,只将杯缓缓倾斜,水未洒,光斑移动,最终停在那枚“壬”字焦布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