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未动,只向苏婉娘点头。
苏婉娘捧出假账册,当众展开:“西仓地下,藏火油三千桶,备展期照明之用。”她指着“火油”二字,“此册三日前已由内线泄露,诸位若不信,可查那名女探口供。”
士绅面面相觑。
青袍老者强声道:“即便如此,陈氏私设刑杀,亦属违法!”
陈墨看向他:“你可知这些人从何而来?”
不等回应,他抬手一挥。楚红袖押上一名俘虏,正是那湿靴工匠。他右靴褪下,露出小腿内侧一道陈旧刀疤——与李府私兵名录“赵七”特征完全吻合。
“李玄策旧部。”陈墨道,“受命潜伏,图谋嫁祸。他们要烧的,不只是粮,是你们的名字。”他指向成果碑,“烧了碑,分红作废,土地归士族,你们,再无翻身之日。”
人群哗然。
老农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布片,边缘焦黑,纹理与陈墨袖中火绳同源。他跪地叩首,额头渗血:“小人……小人是西仓守仓人……当年火案,我被冤入狱……今日……今日陈公还我清白……”
全场寂静。
陈墨扶起老农,声音低沉:“不是我还你,是你们自己,用双手种出了新天。”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佃农们自发围成一圈,将成果碑护在中央。一名年轻农妇爬上木架,高喊:“我愿入社!我愿纳保!”
士绅悄然退场。
陈墨立于高台,目光扫过主台横梁——昨夜工匠刻下的“永佃”二字已被砂布磨平,但木纹深处,痕迹犹存。他未言,只轻轻抚过。
柳如烟收起琵琶,弦上一丝血痕未干。慕容雪拆解连弩,将箭矢逐一插入背囊。苏婉娘执笔,在名册末页添上今日新增的三百二十七户。
日正中天。
陈墨取下腰牌,打开夹层。金穗稻种子静卧其中,硝酸甘油小瓶完好。他合上腰牌,放回怀中。
忽有护庄队奔来,单膝跪地:“东渠口发现异物——一具尸体,口含碎布,上书‘田归旧主’。”
陈墨未动。
“是诱饵。”慕容雪低声道,“他们想让我们追查,打乱布局。”
“不。”陈墨摇头,“是断尾。李氏残党在清理败露者。”
他转身,望向绿区。一名孩童正踮脚抚摸成果碑,手指顺着自家姓氏滑动。旁边老农蹲下,教他认字。
“爹,这‘分红’是啥?”孩童问。
老农咧嘴一笑:“就是你家的地,你说了算。”
陈墨收回目光,对楚红袖道:“把尸体抬上来,当众查验。若衣内有‘李’字残纹,便钉于西仓门前。”
楚红袖领命而去。
片刻后,尸体被抬至主台。柳如烟剪开内衬,一块绣布飘落,上有一“李”字,针脚细密,边缘被咬破。
全场哗然。
陈墨抬手,全场复静。
“今日之乱,止于此。”他声音沉稳,“农业保险,即日施行。陈氏不求感恩,只求——从此以后,种田的人,不必再怕天塌。”
话音落,台下跪倒一片。
他转身欲下台,忽觉袖中一物微动。
低头,那半截火绳,不知何时已滑出陶罐,静静躺在袖口,焦黑一端,正抵着他的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