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扶起老农,命人另加一袋米送其回家。随后宣布大会结束,灾民可自由散去。
待人群渐稀,楚红袖自监听房赶来。她手中拿着竹丝震动记录册:“昨夜子时,西区第七排窝棚有异常震动,持续两刻钟,符合多人围坐密谈特征。竹丝连接的共鸣管录到低语声,虽无法辨字,但节奏与煽动性讲说一致。”
“就是那里。”陈墨道。
柳如烟立即带三名女探前往搜查。窝棚内空无一人,床底灶台皆已清理。正欲退出时,一名女探发现灶膛深处有未燃尽的纸灰,扒出半片残条,上书:“陈氏伪善,实为囤田,春耕即驱。”字迹与模板同源。
更关键的是,灶台角落藏有一只空粮袋,布质粗厚,内衬麻布纹理特殊,经纬交错呈菱形网格。柳如烟指尖抚过,眉头一皱:“这布……是陈氏盐场去年废弃的包装布,因吸潮易霉,已停用半年。”
“有人盗用内部物资。”陈墨接过粮袋,“不仅知道模板,还能拿到我们不用的布料。这人不是普通灾民,是混进来的。”
他下令彻查盐场废弃布料去向。两刻钟后,管事报来:三个月前,一批旧布移交缝补队,用于制作护膝垫,共登记三十七块,但实际发放仅三十二块,五块下落不明。
“缝补队中有李氏旧仆三人。”柳如烟补充,“其中一人,昨日请假未到。”
陈墨冷笑:“他们不只散谣,还用我们的东西造谣,让灾民觉得连粮食都是陷阱。”
他转身回账房,取来一张白纸,提笔照着模板字迹摹写:“田归旧主,粮归百姓。”笔锋刻意模仿那种急促颤抖的力道。写毕,递给柳如烟:“你找人抄十份,用旧墨,烧去一角,悄悄塞进其余标黄灾民的窝棚。”
“反间?”柳如烟问。
“让他们自己查内鬼。”陈墨道,“若这些纸条被上交,说明有人已醒悟;若被用来继续传谣,那便是同伙。等他们开始互相猜忌,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柳如烟领命而去。
当夜,西区两名标黄灾民主动上交纸条,称“不知谁塞进门缝”。另一人则被女探当场抓获,正欲焚烧同类纸片。审讯中供出:“有人每夜子时绕后巷,往几户门缝塞粮袋,袋里除了米,还有纸条。我起初不信,后来见领粮的都这么说,也就跟着传了。”
“绕后巷……”陈墨在地图上标出路线,“避开南门值守,专走无人角落。这人熟悉地形,也熟悉我们的人手分布。”
他命楚红袖调出近五日所有灾民领粮记录,比对异常领取者。发现七人连续三日领取量超出标准,且领取时间集中在子时前后,正是巡查换岗间隙。进一步核查,其中四人曾为李氏家仆,一人是赵三堂弟。
“这七人,”陈墨道,“明日起禁止进入粮仓、水车、账房三区。工分发放改由女探上门核验,防止串通。”
又命柳如烟加强夜间巡查,女探轮换路线,不得固定。同时在灾民区增设三处公开记事板,每日张贴工分结算、分红明细、物资出入,任人查阅。
三日后,恐慌渐平。有人开始议论:“那赵三被抓了,原来他家早没地了,还骗我们说自家田契被扣。”
“我那粮袋里的纸条,是用旧布包的,布上还有盐渍。”
“陈公子连监督会都让我们自己选,哪有吞田的道理?”
陈墨立于账房窗前,见灾民排队领粮,秩序井然。他知道,这一波只是开始。敌人不会因一次失败罢手,他们等的是春耕前最后一击。
他取出青铜腰牌,打开夹层。金穗稻种子静卧其中。他指尖轻抚,忽觉腰牌内侧有细微凸起。翻转细看,内壁边缘刻着一道极细的划痕,形如断钩。
他记得这划痕不存在。
上一次打开时,内壁光滑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