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按计划改装完毕,停在东湾浅水区,船身刷了新漆,舱底铺满湿麻布,鲸油气味浓烈刺鼻。副手是千机阁的老探子,懂信号,会伪装,曾潜入突厥大营七日未被发现。
“船明晚子时出港。”胡万三汇报完,又补了一句,“我在船舷暗格嵌了竹哨,里面掺了磷粉。若他们派人登船,哨子会因震动释放微光。”
陈墨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咬破舌尖了。”
胡万三一愣,随即苦笑:“习惯了。一紧张就来一口。”
“改不掉就算了。”陈墨从腰牌中取出一枚齿轮,正是前夜从机械臂拆下的那枚,“把这个装在船舱底部,靠近主桅的位置。它能感应特定频率的信号波动。”
胡万三接过,仔细收好。
“记住,”陈墨盯着他,“船可以丢,人不能死。一旦发现被跟踪,立刻弃船,但要留下哨子和齿轮。”
胡万三点头,转身欲走,忽又停下:“陈墨。”
“说。”
“你真信那船能引出他们?”
“我不信船。”陈墨将腰牌合上,“我信贪婪。他们费这么大劲埋火药、杀人、留标记,不是为了吓我,是为了掌控。只要他们还想掌控,就会伸手。”
胡万三没再问,大步离去。
当晚,柳如烟带回新消息。
线人答应继续盯梢,并确认李承恩今夜仍会去醉月楼。此外,她注意到楼后小巷有辆马车,车轮印与陈氏工坊外发现的那辆空马车极为相似。
“车底夹层。”陈墨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用同一套运输链。”
“我让人盯着。”柳如烟道,“若李承恩今晚再提‘火油’,我就动手。”
“不动。”陈墨制止,“让他们说,让他们传。我们现在要的不是抓人,是顺藤摸瓜。”
他取出那枚突厥徽章,放在灯下,用放大镜细看内侧刻痕。线条短长交错,排列有序,不像是随意划痕。
“这不是突厥文。”他低语,“是信号。”
柳如烟凑近看了一眼:“像……某种节奏。”
“短三长一。”陈墨忽然抬头,“和机械臂接收到的频率一样。”
密室陷入短暂沉默。
“他们在用同一套密码。”柳如烟缓缓道,“技术信号,情报传递,杀人标记——全是同一个频率。”
陈墨将徽章翻过来,狼头图腾在烛光下显得狰狞。
“狼在叫。”他说,“我们得听清它从哪发声。”
次日黄昏,胡万三来报:船已出港,按计划航线行驶,郑和在岸上用六分仪定位,每两刻钟传一次消息。
陈墨站在技枢院屋顶,望向东南方向。夜风拂过,他袖口的墨痕已干,但指尖仍残留着火药残屑的粗糙感。
子时将至。
他正要下楼,柳如烟匆匆赶来,手中握着一枚银针。
“醉月楼。”她声音低而稳,“我去了。李承恩刚进去,我从门框暗槽插了针。针尖淬了药,若有人碰过门框,毒会残留。”
陈墨看了一眼银针:“你不怕打草惊蛇?”
“我走的是后巷,门框朝内。”柳如烟将针收入袖中,“他们不会知道。”
陈墨点头,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是郑和。
“船到三江口。”他喘着气,“信号断了。”
陈墨眼神一凛:“断了?”
“不是消失。”郑和摇头,“是……被盖住了。新信号更强,频率不同,像是某种干扰源突然启动。”
陈墨转身走向沙盘,手指划过三江口位置。
“不是干扰。”他低声道,“是中继。”
他抬头,目光如刀:“他们在这儿有窝。”